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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霜的母妃敏贵嫔极爱听戏,而百芳园中本就有个小戏台。松柏戏台临花厅而筑,周围摆着一盆盆应时的花卉,自是一番锦簇花团、姹紫嫣红的气派模样。而花香深处的戏台中,生旦净末丑正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的那些贵人小姐们亦是谈笑声莺莺呖呖,与戏台上的丝竹乐声夹杂在一起。
贤玥素来不爱这般的嘈嘈切切,此刻心内更是生出了几分厌倦。眼看今日这宴席过半,却怎么还不见那四皇子寂泽修的到来?
而此刻为此愁心的,自然也不止她一个。
前排身着瑰丽红衣的中年美妇早已无心听戏,眉目紧锁着地执着身旁蓝衣女子。片刻后她面色端然,玉手轻扬便招来了不远处静立着的女官,并声如细丝地在其耳畔边咬牙声道,“合心,勇为到底有没有去催?这泽修怎么还没来?”
暗色衣袍的女官此刻心内虽也急切,但碍于众人面色依然如常道,“回主子,勇为他们半个时辰前便动身了,按理说这会儿子也该到了……”
敏贵嫔眼神焦躁地示意合心退去,自己却忍不住地嘀咕上一句,“洛水茗的儿子,果然和她娘一样不让人省心!”
坐于其左侧的泠霜眉目一蹙,恍若未闻般的悄悄地别过头去。
而另一旁由敏贵嫔执着的年轻女子,却是一般深思在外的模样,仿佛身旁人的急切和她毫无半分关系。女子臻首娥眉,妆容华贵端丽,眉目间亦是英气难掩,自是一番难以相肖的动人姿容。
半晌后,女子淡然出声道,“姨母,他不愿来便罢了,我今后亦不想再见他……”
红衣美妇一时震怒,却又不能厉声发作,只能将声音压得极底道,“纾云,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你可不要自毁前程!”
还未待女子黯然回声时,合心忽然几步上前,在二人耳畔前低语道,“宫门那头来话了,说是四殿下来了!”
崔纾云颓然地抬首望向台上英姿飒爽的武生斗枪,一颗心却恍若注了铅般越沉越深。
贤玥想着今日或许四皇子不会来了,于是招手唤来绣绒,让她和泠霜挽歌通报一声自己身体不适要先行离去。正当她欲起身迈步时,忽而有位橙衣女子几步上前拉住了她的宽大的袖摆。
她诧异回身,只见眼前女子丰盈窈窕,芳菲妩媚,一双媚眼更是勾人如斯,可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面庞。
“这位妹妹瞧着好是眼生呢,也不知是来自哪家的?”
女子俏声婉转,自是轻易地吸引了周围一小众的目光。贤玥不明其来意,亦不欲与她多言,轻轻拂开她的手后莞尔一笑便欲转身离去。
“莫不是家室太过颓败羞于启齿?”橙衣女子见贤玥对她不为理睬,心内更是笃定其出身不扬,此时更是得意三分,“我可是康慈翁主的孙女,礼部尚书崔远的女儿。”
贤玥忽然顿住脚步,语调清冷,“我姓纳兰。”
“你是纳兰家的女儿?”崔伶雾心内一惊,正当踌躇又想起反正三皇子已早早不在园中,尔后便也不管不顾了起来,“嘁,我只听过纳兰家有位天悯郡主纳兰韵诗,可不知哪儿来的你这号人物!”
绣绒刚在前头替贤玥与传过话,几步回身归来便见此番场景,怒气自是腾然而起。她一把上前护过贤玥,继而向眼前的橙衣女子扬声呵斥道,“崔小姐请自重,纳兰太傅素来只有一个女儿,而此嫡女正是您眼前我重华宫的贵客,纳兰贤玥!”
到底是从小跟在公主身后长大的,此刻绣绒这训起人的架势,竟连贤玥看着都是一惊。
而崔伶雾自然也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主,眼见此刻在众人面前闹了笑话,虽不能再对贤玥无礼,但想必教训一个宫女还是无虞。而正当她打定主意欲扬起手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略为低沉的戏虐声。
“舞旋宫内真是好热闹,孤此刻竟是来迟了……”
崔伶雾右手犹举在空中,却即刻被合心与另一中年女官用帕子掩住唇给拖了下去。
寂泽修一瞥而过,恍若未见,侧身便向台前微扬起了犹若朱丹点漆般的薄唇,“泠霜,过来。”
“四哥!”
泠霜翩然起身,浅绯色的金丝流仙裙登时离地,恍若芙蓉初绽般光华溢彩,她破颜而笑,半跑似的向后走来。而临于她座侧不远的挽歌和七皇子寂泽瑜亦是起身一同跟来,一时园中丝竹骤减,如花美眷满满侧目,细语连连一片。
寂泽修长臂一伸接过身后贺钊手中的金丝鸟笼,稳稳地递至泠霜眼前。
“啊,是夜莺!”
泠霜欢喜地接过鸟笼,一双美目顿时不离着笼中那颈上犹带金铃的灰棕色的小鸟。此时此刻,她素日里挂在脸上那温雅娴静的面色顿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尽是孩童般的率真可爱。而那笼中的鸟儿羽色虽不绚丽,但一双圆眼就恍如那上好的墨蓝宝石,满满地映着园中熠熠发亮的烛火。
“大理的黑顶夜莺,歌声最是悦耳动人。”
“谢谢四哥,我极是喜欢,”泠霜明净的眸光终从鸟笼中抬起,目光略带怜惜地低声道,“不过大理距盛京山水迢迢,这鸟儿离家万里才到这里,亦是受了不少苦呢!”
一旁候着的挽歌也已耐不住了性子,“泠霜,能不能也给我瞧瞧这远道而来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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