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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冯商自报了姓名之后,便不再言语,而我攥着手机也是不敢说什么,站在这里楼洞口久久没有动作。
冯商要和我说什么,应该不难猜想,可是眼下他亲自打来了电话就是在一次印证事态的严重性。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和冯商虽没有面对面,但是那种压迫感早就在无形中压在了我身上,心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冯商终于开口,语气已是怒不可遏,“你是不是以为有了易康的一点点喜爱就可以一步登天,攀上高枝?”
我低下头,没有辩驳。
电话那头的冯商轻哼了一声,又和我说:“你若是为了钱,大可以来找沈总。我想你这样的女人应该是‘通透’得很,不会不知道沈总对你有几分意思吧?”
冯商这话说的轻蔑不屑,是毫不掩饰的羞辱,意在表明我就是个唯钱是图,不动廉耻的下贱女人。
我心有愤恨,可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尤其想着沈易康为着我走到了这一地步,那愧疚之情已经压过了羞辱之伤。
“现在,易康迷途不知返,将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你要是还有一点脑子,就趁着沈总对你还有些兴味,捞些好处便收手。否则这事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冯商愤愤的说了这些就挂断了电话。
举着电话的手一点点垂下,我抬头看着夜空那悬挂着的月牙,只觉得这天怎么就变了呢?不是才入秋不久吗?怎的就会这般的冷。
站了许久,我低下头转身上了楼。
回去以后,我直径进入浴室并且打开了水龙头,然后就把浴室的门关上,直接躺进了浴缸里,连衣服也没有脱下。
如果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该多好啊!
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也不会走到眼下这么决绝的地步,我失身于沈易康,沈易康毁于我,我们这是两清了吗?
不是的。
说到底,还是我欠沈易康的太多。
若不是我一开始就抱着目的接近他,一再给他希望,又怎么会有人安排了生日派对上的这一幕呢?
现在,沈易康苦不堪言,郁郁寡欢,蒋涵也是每日胆战心惊,不知所措,我犯下的罪孽在这一刻可能再也赎不清。
可是谁又知道我心里的痛苦、不忍和无奈呢?
我爱的男人威胁我,逼我去为他达成目的,我一边放不下对他的感情,也极其畏惧他对丽儿不利,一边又对无辜的沈易康愧疚不已,每日纠结煎熬。
又有谁来为我想想呢?又有谁呢?
我就这样失了魂魄的躺在水中,感受着水由热变凉,我不想这么冷,就一直开着热水,让热水源源不断的浸泡着我的身体,这样就会暖了。
浴室里的水汽越来越大,眼前也变得越来越迷蒙,我也分不清是我要失了意识,还是要被这水汽带到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去。
我只觉得身子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要飘出了浴室,然后又一直飘啊飘啊的,乘着这秋日的清风飘向远方,飘回了朋来春,飘回我家后面的院子……只有在那里我是真的笑,真的快乐,而且快乐的没有一点点后顾之忧。
我推开了足浴店后院的小厨房的门,发现我妈正在里面包包子,一见我来了,立刻说:“怎么来厨房了?油大又有味儿,快出去。”
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笑着向她跑过去,从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我说:“妈,您回来了!”
她拍拍我的手,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妈不是一直陪着你了吗?去外面等着我,包子一会儿就好,有你这馋娃娃吃的!”
我摇着头,把她抱得更紧,脑袋用力的压在她的肩膀上,撒娇的说:“我不!我要陪着我妈,永远陪着!”
她听后笑了笑,问我:“女大不中留的,你迟早要嫁人的,到时候……”
“没有那一天,我要一直跟着我妈!”我抬起脑袋认真的说,“妈,你去哪儿就带着我去哪儿,好不好?好不好!”
我妈听了以后转过了身子,笑着和我说:“好,妈带你走,我们永远一起。”
看着我妈又露出了那慈爱温暖的笑容,我流出了眼泪,冲她不住的点头,刚要扑进他的怀里,却听得“砰”一声巨响。
顷刻间,我妈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我赶紧伸手去抓,喊着:“妈,你去哪里了?妈,别丢下我!”
可手却被人一把抓住,接着我就有听见有人在喊我,一声又是一声的,一直叫的都是“晚晚”。
皱了皱眉,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唤我,这人是我的缘,也是我的孽,是我用了好久时间都无法触及的一个梦。
睁开眼睛,我看到了沈亦霆。
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我看到沈亦霆眉头紧锁,很是慌张,就好像是在害怕。
笑了笑,我伸手要去摸他的脸,心道沈亦霆也会害怕?他不会的,他有最硬的心肠,是不会感到害怕的。
沈亦霆抱起了我,冲我喊着:“你和我说说话!快!说话啊!”
眨眨眼睛,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便说了句:“大概是个梦,一直都是梦,你从来不会这么在意我。”
话一说完,我就又觉得好困,便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可这时耳边又传来沈亦霆的嘶吼,他大喊着:“晚晚,不许睡!我不许你睡!”
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听着他这样紧张不已的语气,我心道这还是个美梦呢。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脑袋的中心传来阵阵疼痛,然后迅速遍布整个大脑,头痛欲裂。
想抬手按一按脑袋,却又被人给拦下。
接着我就听到了琳达的声音,她语气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我一样,和我说:“别乱动,我现在给你叫医生来。”
慢慢睁开眼睛,除了眼前的琳达,剩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这是在医院吗?
可我不记得我出事了,我只记得我接了冯商的电话,然后去浴室洗澡,再然后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妈,又好像看到了沈亦霆,一直都在梦境里,那现在也是做梦吗?
没过一会儿,一位女医生向我走了过来,拿着小手电筒照我的眼睛,然后又问我:“来回答我的问题,日本的首都是哪里?”
“东京。”
“万有引力是谁提出来的?”
“牛顿。”
女医生点点头,收回了手电筒,然后又把手放在了我的手腕上,看着手表,似乎是在数着我的心跳。
我越发疑惑,这种真实的触感可不像什么梦境,所以我转而看向了琳达,问她:“我这是怎么了?”
琳达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啊,把自己关在里浴室里,中度一氧化碳中毒。”
中毒?我只是想洗洗澡,怎么会中毒呢?
“身体机能已经开始恢复了。”女医生说,“而且头脑很清晰,这说明施救及时,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不过鉴于送来时,情况不是很好,所以好好养着吧,在医院多住些日子,观察一下总归稳妥些。”
琳达听后立刻道谢,并且把医生送了出去。
可我还是觉得奇怪,我怎么会中毒呢?我明明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啊。
动了动身子,我试图坐起来看看,可是折回来的琳达立刻又把我按住,对我说:“没听医生说要好好养着吗?”
我抓住琳达的手,问道:“我怎么会中毒呢?我只是在浴室里洗澡。”
琳达听后皱了下眉,似乎在斟酌用词,半天才说了句:“真的只是洗澡吗?你知道发现你的时候,你几乎已经虚脱昏迷了吗?浴室全是水,水汽弥漫得叫人看不清楚方向。”
听了琳达的话,我开始去回忆当时的情景,可是我真的没有印象,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我用力去回忆就又觉得头疼的要命。
“别想了,不要想了。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真是阿弥陀佛。”琳达说着,就轻轻帮我按着太阳穴。
我又问:“琳达,是你救了我吗?”
她笑了一下,告诉我:“不是的,应该是你的一个朋友。我好像看见他去过你家,个子很高,长相不凡的,而且貌似一直都在穿黑衣服。”
琳达话中的这个人,是沈亦霆。
原来最后我看见沈亦霆的时候,可能不是梦,而是他真的出现了,及时发现并且救了我。
“晚之啊,我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但是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事情你可以和我说说。”琳达又道。
我看着琳达心疼中略带担忧的表情,心里恍然大悟,我说:“你以为我要自杀吗?”
琳达尴尬一笑,没有接话。
“我不会的,我还有个孩子要照顾,我不会死的。”我说道。
哪怕我真的觉得我现在的人生也是一死百了,可是这生命可贵,我还有个肩负着照顾丽儿的责任,只能是身不由己的咬牙坚持下去。
“无论如何,你都要坚强,再大的困难都会有解决的一天。”琳达说。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就听门被人推开,然后就是沈易康神色惊惧的向我跑来。
“晚之,你怎么了?怎么了!”他紧张又害怕的冲我喊着。
我张张嘴想和他解释一下,告诉他别担心我,就听琳达说:“大帅哥,你小声一点,晚之刚刚醒。”
沈易康瞧了琳达一眼,立刻点点头,声音降低了好多,问我:“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让自己受罪?”
“现在已经没事了,这次是我疏忽,以后肯定不会。”我说。
沈易康鼻头有些发红,那种心疼由内而外的表现了出来,他说:“你真的是要把我吓死,我去你家找你,就听到你被送进了医院里,真的是……”
“大帅哥,你别担心。晚之是洗澡的时候不注意,导致了一氧化碳中毒,现在已经没事了。”琳达替我解释道。
沈易康听后也没再细究具体的来龙去脉,只是重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们聊聊吧,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琳达说着就离开了病房,剩下我和沈易康二人。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输液瓶那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许久,沈易康忽然握住了我的手,那动作显得十分小心翼翼,连同表情也变得很是严肃谨慎。
他说:“晚之,事情已经发生,我对你不再只是单单的感情,更多了一份责任。”说完,他抬起头坚定的看着我,“我会对你负责,你必须给我这个机会。”
一听沈易康说了这样的话,我这颗心一下子又是变成了冰火两重天,一边是为着我和沈易康发生关系的伤心痛苦,一边是为着沈易康的用情至深而感到的愧疚自责。
沈易康看着我,干净的眼睛眨都不眨,里面是我满脸的憔悴和忧愁。
他眉心微动,转而又和我说:“你现在身子还虚,是我太急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我给你倒杯水。”
沈易康因为心疼我而产生的体贴让我心里更加不好受,眼看他要站起来,我却是及时抓住了他的手。
我说:“易康,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那晚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你不要解除和蒋家的婚约。”
沈易康听后一惊,先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接着又有些伤心,他说:“在你心里以为我什么人?不要说我们两个发生那晚的事情,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娶蒋涵!”
我看着他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想着冯商和蒋涵的话,我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徘徊在危险边缘了,稍有不慎,他就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
摇着头,我心里真的是万分焦急,我不想看沈易康出事!
情急之下,我说了重话,我大声道:“你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和前途开玩笑,好不好?即便这些你都不顾了,你也总该要在乎你在沈家的地位吧?”
沈易康听完又是一惊,瞪着眼睛看着我,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不知道我的话是不是奏效了,是不是戳中了他心里的点,可瞧他的表情,这话多多少少是有分量的。
“你是不是见了什么人又或者是听了什么话?”他突然问我。
我立刻说:“没有,我说的这一切都是我作为朋友对你的真心话。从头至尾,我一直拿你当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好,你幸福。蒋涵会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千万不能放弃!”
听完我的话,沈易康没有生气,只是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只见他双拳紧握,上面的青筋一点点暴露了出来,他似乎是在生气,也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最后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在说:“难道要一辈子受制于人?走别人安排给自己的路吗?”
“易康,你……”
他猛地抬起头,大喊了一声:“不可能!”
沈易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完这三个字便愤然离去。
我起身想要阻拦他,就怕他一时冲动又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可无奈我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微微起了一下身子,就又倒了回去,我挣扎又要再起来,还是失败……
就在我反反复复,已经觉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琳达跑了回来,立刻按住了不停动作的我,说道:“干什么呢?你现在身体虚得很,折腾什么?”
我看了一眼琳达,心里划过一丝绝望之感。
是啊,还折腾什么,又去挣扎什么,也许这一切早就无法回头了,这就是孽,就是我在造孽。
……
晚上,琳达看着我吃了些东西后,我就劝她赶紧回去休息,她陪我又待上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就向我告别离开。
许是药物的原因,我虽然心里很多事情,可还是抵抗不住沉沉的睡意,琳达走后,我就渐渐睡了过去。
可就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脸颊一凉,顿时令我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我一下子又睁开了眼睛。
眼前,沈亦霆正在伸手抚摸着我的脸。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小黄灯,这略显鬼魅的色调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来的死神,冰冷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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