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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妫自见了王宾,原本的忐忑不安登时被气愤所代替。呵,王宾居然是苏家的亲戚,真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都是都是两只势利眼一个富贵心的奸贼。
正烦心着,外面拉车的婆子忽然停了下来。苏妫用拐杖掀起帘子,见车停在了夹道上,她不知道这是到哪儿了,只得咧出个假笑,抛出句糊涂话:“我腿脚不方便,一会儿烦请妈妈扶着些罢。”
方才出来接苏妫的大丫头蕊珠噗嗤一笑,她先是按住欲起身的苏妫,然后对车外候着的婆子戏谑道:“平日里路过老爷的院子,少爷姑娘们总要停下来冲里面行个空礼。可如今七姑娘身子不便,况且这夹道上也没人,妈妈何不卖我家三姑娘个面子,今儿个暂省了吧。”
那婆子两眼四下看了看,对蕊珠点头笑道:“既没人,行了礼老爷太太也瞅不见。就听蕊姑娘的,咱们直往三姑娘住处走。”
苏妫松了口气,原来是路过苏照晟的院子,还以为就到了呢。不过这苏家怎么有如此刁钻古怪的规矩,是为了显示孝道么。哼,多半是装腔作势。
“咦,我发现七姑娘这次回来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蕊珠眨着一双大眼睛凑近了打量苏妫,这个大丫头长得倒是清秀可人,鼻梁周围散落着些小斑点,更显得她俏皮可爱,只见这丫头顽皮笑道:“仿佛更俊了。”
苏妫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更紧了,这些伺候小姐的大丫头都是人精,可不敢叫她瞧出破绽了。
“你这丫头惯会取笑我的,我还不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啊。”
这话说的倒把蕊珠给愣住了,这七姑娘明明笑着说话,可为什么总感觉冷冷的。平日里惯会拿尖要强的蕊珠咽了口唾,手附上苏妫正紧张发抖的腿上,轻笑道:“说不上来,以前姑娘您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方才和王大人对的那几句,好生呛口。若您以后还像这般厉害,可用不着我家姑娘护着您了。”
这叫蕊珠的丫头看来是个直肠子,她说完这话当即就红了脸,低头不时瞅着苏妫,尴尬笑道:“七姑娘,我,哎,我不是刺您软弱,求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苏妫淡淡一笑低头不语,她面上看似平静,可心里却翻起了波澜。这下完了,听这丫头字里行间传达的意思,苏妫原本是个弱小姐,李月华啊李月华,刚刚看见王宾你怎么就没控制住脾气呢。
心里虽急躁,但苏妫面上装作云淡风轻,她反握住蕊珠的手,轻轻勾出一抹笑:“你放心,三姐姐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现下我才刚回来,要不晚些再去见姐姐吧。”
“这可不成,您必须得去我家姑娘那儿。”蕊珠见七姑娘一脸不解之色,忙笑道:“姑娘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家里人还当你出了意外没了。你屋里东西早被搬去库房,就连丫头也都重分到了各处。还好我家三姑娘念着旧情,把你曾用过的小物什都收在她那儿,为此还遭了太太好几次说头呢。”
苏妫叹了口气,看来去见苏婵是免不了了。蕊珠越说苏婵对苏妫多好,苏妫心中的疑惑越深。没道理啊,五年前的生辰之日,自己亲眼所见苏家的嫡女苏婵的恶劣言语和俗气品行,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姑娘,到‘倒厅’了,得下来走进去。”
苏妫拄着拐杖,她由着蕊珠扶她慢慢地往后楼的方向走。才过了个转角,苏妫瞧见院门口站着几个微笑着的女人。首当其冲的是个长挑身段的少女,那少女穿着窄袖短襦,梳了个简单的反绾髻,发上只簪了把镂玉梳,额间贴有细疏的丝织额纱,耳坠金豆,雪肌酥香,尤其是嘴角一颗美人痣更是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诱人风情。
是苏婵,没想到她的气质竟改变了这么多。记得五年前生辰那日,还是长宁公主的李月华路过花园子时听到了一个极为尖刻的女孩声音:“苏妫你记住,不要以为跟我进了大明宫就能改变你的身份,从此刻开始不准抬头。”
小李月华往前探了下身子方便瞧的更清楚,只是一眼她就愣住了,原来世上真的有连哭都那么好看的女孩。那个叫苏妫的庶女带着哭腔对嫡姐可怜巴巴道:“三姐姐,我做错什么了么?”
穿着大红牡丹团花袄的小苏婵用鼻子哼了声,嘴角的痣仿佛都要翘到头顶了,她甩开庶妹的手,不屑道:“叫我三小姐,一个贱婢养的还妄想跟我相提并论。”
“七妹。”苏婵朝苏妫伸出双臂,她眼里如果没看错的话,是含着泪珠儿的。苏妫此刻愣在原地,而那个曾经傲到天上的嫡女忽然跑过来抱住自己,甚至还哭道:“回来就好,别怕,一切有三姐呢。”
这话如果不是真心的,只能说这位嫡姐道行太高了。这时,门口站着的一个少女含酸道:“是啊,娇弱的七妹总算回来了,可把咱三姐给想坏了。”
方才苏妫只注意到苏婵,听了这声音望向说话的少女,这女孩既然叫自己七妹,应是苏家另一个庶女五姐苏婉了。这个苏婉相貌只是中人之姿,衣裳虽旧但极干净,眼角微微上翘显得她有些刻薄。
主子们还没说话,倒把个心直口快的蕊珠给忙坏了,她笑着对苏婉道:“五姑娘是没瞧见,方才在门口,七姑娘可是生生把王大人给迷的愣住了呢。”
“住口!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到编排起姑娘了。”苏婵慌忙地拉了下蕊珠,但眼睛却望向面色难看的苏婉:“再满嘴胡吣,我把你给大嫂子送去,让她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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