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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时候未夏一直在说胡话,浑身滚烫,烧的失去意识,眼泪却一直没有断过。
满身的伤连抱她都快要无从下手,太医来处理伤口时,她不停地挣扎喊痛,可问她哪里痛,她又不说话了,只抓着他的手喃喃喊着兰姐,君亦衍无法,咬牙让太医给她用了沸麻散止痛,再点上安神香,抱在怀中哄了许久,这才使她舒了眉,沉沉睡去。
喂了药,绞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掩上被子。满身泥污的湿衣已快干透了,君亦衍教人端了水进账,简单梳洗换了衣裳即掀帘走出。
守在外面的钟源立即道:“太子自进账后再没有出来,带来的几十名北祁侍卫手持兵器把大帐围了起来,不准我们的人靠近,看情势是准备彻夜守着了。”
“嗯。”君亦衍蹙着眉,望着远处孤立一座的帐篷,转头向钟源道:“送去的衣服和食物太子可用过,太医进去看过了吗,那孩子怎么样?”
“衣服和食物原封不动又端出来了,只留了准备给孩子的马奶。太医请进三次,太子才让进去看。穆太医说孩子虽不足月,个头小了点,躯身心脉都算健康,也不怎么见哭,之前没有处理好的脐带,也已经弄好了,太医说孩子还算好,反倒是太子的状况不大好,穆太医说他进去的时候,太子正抱着孩子和太子妃……的尸体说话,眼眶通红,形容颓败,又是哭又是笑,神智看着像是不大清醒。崔大人不敢怠懈一刻不歇地在那边守着,齐荆和刘完也在那边。”钟源一一禀报,顿了顿又道:“小郡王请王爷务必过去一趟。”
君亦衍不答,抬目望着山间点点星火,有些疲惫地道:“山道挖开了吗?”
钟源摇头:“西边大半山道都被泥石流冲垮了,派了一大队人去清理,一时半刻怕是挖不开,预计最快要到后半夜才能清完。”
君亦衍沉默半晌,道:“不用太急,可……迟些。”
钟源一愣,道了声是。远处隐约传来哭闹声,君亦衍略有不耐地转过脸:“那个女人还在闹?”
钟源立即道:“是,淳和公主一直在哭闹,吵着要见太子妃,几次欲闯进太子帐中,还动手砸了一座大帐,打伤了三名看侍。”
君亦衍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冷冷吐出几个字:“药昏,料下足一点。”
拂袖走出几步,又顿住步子,回过身来道:“钟源,我记得你祖上是做过木匠。”
钟源点头应是,君亦衍叹了口气,望着黑漆漆的远处,道:“待会儿你与我一道,做一口棺材吧。”
未夏陷入了梦魇,梦里那个久远的二十二岁的她光着脚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播猫和老鼠,她笑得东倒西歪,一派天真,而那个人,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许久,忽的走过来挤上沙发,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弓着身,侧躺着,脸埋在她的腹部,隔着睡衣轻轻吻着她的肚皮,口齿含混却语气霸道地宣布:“给我生个孩子吧,未小夏,我要儿子,加上你,我就有儿有女。”她有些羞涩,正要说好,低头却看见膝上的他满脸是血,她惊讶地看着他,倏地于眩晕中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做梦。梦里的那个任禹,那个浑身是血的任禹再次抬起头来,望着她温暖地笑:“给我生个孩子吧。”同时将手中的匕首缓缓送入她的腹中。
她看着他慢慢划开了自己的肚子,很多的血,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很痛很痛,她泪如泉涌,却点着头,说:“好。”然后她便真的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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