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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阴暗的房间,摇晃不稳地残旧床榻,脏得看不出本来花色的被褥,破洞处露出得黝黑的棉絮。
他现在还记得,那时虽是春季,却正值倒春寒,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
“自己”正裹着残破的被褥,缩在窄小的床榻上。
安晨用金针封住他的经脉,他现在比一般人都还要虚弱。
胸中涌动地是滔天的恨意以及不甘,可是又无力改变,只能苟延残喘着。
这种与世隔绝的禁锢,逼得人要疯了。
终于那紧锁的门被打开了,但是迎来地却是蒋家满门抄斩的圣旨。
宁月昭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原本艳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白色的广袖宫装下是骨瘦的身子。
“为什么?”蒋年想要开口询问,却听到“自己”颤抖地着指着宁月昭道:“你够狠,为了那个孽种,竟要屠戮我蒋氏满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重生只是一场梦吗?其实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被困冷宫而生出的幻觉吗?
接下来,蒋年看见衣衫褴褛,发面脏污的自己从床榻上跃起,扑向宁月昭。
这是很明显的以卵击石,训练有素的侍卫根本不给他接近女帝的机会,就将他摁倒在地。
宁月昭没有说话,好看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她身边的太监拿出另一卷诏书,“庶人蒋年,陛下仁厚,赐你毒酒一杯,留个全尸,谢恩吧!”
“自己”双目赤红,一口牙齿几乎要咬碎,如野兽般吼叫着:“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很想闭上眼睛,不愿再经历一遍这诛心的一幕。可是这些场景如梦靥一般纠缠着他,即使闭上眼睛,一切也都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
宁月昭离开了,自己则被灌下了毒酒。
他能够感觉到毒酒自咽喉而下,仿佛点着了一把火灼烧着他,又仿佛是五脏六腑都冻结成了冰,这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痛楚,让他深深地颤抖着。
众人退出了那阴暗狭小的空间,蒋年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刻骨的绝望。
也许是因为濒死,那些不愿回想的画面又一次重映。
明明是她和安晨背叛了他,为什么到头来家破人亡身死的是他?
感受着毒药带来的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身上更痛还是心里更痛。
就在蒋年痛苦地煎熬着的时候,所有的痛楚突然消失了。
一身白衣的安晨翩然而至,他温文一笑,道出残忍的真相。
“其实,我与阿昭之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你看见的那碗避子汤不过是补气血的汤药罢了,至于被你亲手打掉的孩子,是你和阿昭的亲骨肉!”
“阿昭当初接受先皇的赐婚时,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做夫妻的。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安晨温润澄澈的嗓音仿佛魔音,蒋年的胸中翻滚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悔意。
他恨自己愚蠢,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安晨悲悯地看着他,“阿昭的后半辈子有我照顾,你就安心的去吧。”
若能重来,他一定不会再辜负她。
蒋年又一次堕入黑暗中,他感觉自己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感觉到一丝光亮。
他并没有回到十四岁那年,而是灵魂飘飘荡荡到了败落的蒋家。
现在他已经明白,不知道因为什么机缘,他可以看到前世自己死后发生的事。
昔日繁华的蒋家庭院已经是满目疮痍,但凡值一点钱的东西都被清洗一空。
蒋家所有的人都被拉到了菜市口,刽子手正磨着屠刀。
三朝元老的蒋齐奚此刻与一个普通的老人无异,为了蒋年这个儿子,他不惜和女帝对立,最后赔上了蒋氏一门的性命。
“父亲!”
蒋年看到自己的家人形容狼狈的等待屠戮,他很想冲上去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可是已经没有了实体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徒劳地穿过他们的身体,什么也不了。
“爹!娘!大哥!”
最后蒋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人头落地,那满地的鲜血刺痛了他的双眼。
直到日暮时分,刽子手才砍下了蒋家最后一颗人头。
那一日,蒋家的血染遍了整条长街,头身分离的尸体就这样扔在菜市口,无人来收尸,夜里打更的都不敢往这边走。
蒋年的在原地停留了许久,却没有看到亲人的魂魄。
“我是蒋家的罪人,如果不是我任意妄为,蒋家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你们不愿意见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其实也没脸再见你们……”蒋年自嘲地道。
他一直不敢想象前世蒋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是怎样的惨景,如今亲眼见了,他已经失去了再活一次的勇气,他突然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宁月昭。她固然有错,可是自己才是罪大恶极的元凶。
蒋年浑浑噩噩地朝着帝都外飘去,从今后,天地间,他一个孤魂野鬼走到哪儿就算哪儿吧。
他感觉自己越过了高山,穿过江河,仿佛是到了极北之地。
“是我眼花了吗?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建起了宫殿?”
蒋年看着眼前的宏伟建筑,和他方才经过的荒漠原野格格不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的魂魄穿过宫墙,进入了宫殿。
一间宽大的殿堂内,墙上和柱子上都绘着异样的纹饰和图腾。
“这里是北祁的皇宫!”蒋年曾经在书上见过这些图腾和纹饰,那是北祁皇室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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