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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问自己,如果当初母皇直接为我选了肖平远做皇夫,我们能携手终生吗?”女皇看着宁月昭,脸上的表情很平静,“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才想明白,我与肖平远青梅竹马,年少爱恋,情浓时往往忽略了性格上的差异。我出身皇室,他出身将门,都是性子倔,强势的人。若有争执,便会冷战数天,往往都是我先迁就他。他每次都像一个战胜的将军,而我就像他的战利品。我心底十分厌恶这样的关系,但又放不开手。”
不知道为什么,宁月昭想到了那日昇龙殿外的长廊下,安晨吃醋使性子的事。她对自己说,不一样的,我和安晨从不争吵……
女皇又道:“天底下没有不拌嘴的夫妻,大部分人都是吵吵闹闹过一生。我不否认,肖平远是个难得的将才,若没有他那几年浴血奋战,哪有现在的边境安宁。武将性直,不懂朝堂上的斡旋迂回之道。倘若选他为皇夫,我必须一肩挑下所有的政务。我没有其他姊妹,不能与王氏联姻,和王家之间的矛盾也会变得不可调和。王家兴许也就反了,肖平远或许可以帮我压下这场叛乱,但大兴就无力与北祁抗衡,最终还是不能避免苍生受苦。”
不能否认,女皇的话说到她心底了,当她一个人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繁琐的政务时,她也会想找个人倾诉,安晨会认真地听她说,但是给不出任何有用的意见。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走过来了,宁月昭又一次说服了自己。
女皇悠悠地道:“肖平远追求的是金戈铁马、一世英雄,你父君则想的是海晏河清、天下承平。不得不说你祖母高瞻远瞩,两个人的人生追求不一致,怎么能携手一生呢?”
宁月昭看向女皇,眼神复杂,“母亲,不要逼我好吗?”
侄女莫若母,女皇的每句话都说到她心底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女皇轻轻叹了叹,“阿昭……”她实在是不想让女儿也经历一遍她尝过的心酸苦涩,她为什么就不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母亲,您好好休息吧,儿臣先去前殿看折子了。”宁月昭霍然起身,大步朝前殿走去。
女皇想开口唤她,却突觉喉头一甜,赶忙抹出帕子,捂住口。这时宁月昭已经迈出了大门,而那雪白的帕子上,一抹殷红格外刺眼。
女皇苦笑,“承业,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宁月昭心烦意乱地走到前殿,蒋年已经在那边分好了大部分的折子,却见她好似落荒而逃跑进来。
“参见……”蒋年正要行礼。
宁月昭语气不好地打断他,“不要讲这些虚礼了,快些把折子批完才是正事。”
蒋年本来都做好了又要多跪一会儿的准备,谁知这次公主殿下竟反常地不要他跪了。
宁月昭这会儿无暇理睬蒋年,在桌案前坐下,就随手抽了本折子翻阅起来了,可是现下她心头一团乱麻,折子上的字她一个也看不进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蒋年走到了她面前,“殿下,看不下去就不要勉强了。”
宁月昭瞪了他一眼,“谁说本宫看不下去,你回自己的位子上去,不要打扰本宫!”
蒋年凉凉地道:“殿下的折子都拿反了,微臣不知殿下还会倒看折子。”
宁月昭定睛一看,果然拿反了,她愤愤地把折子拿正了,“这样行了吧?”
蒋年却突然伸手抽走了她的折子,深深地看着她,“殿下心中烦闷,就不要看了。”
“你大胆!”宁月昭狠狠一拍桌子。
蒋年好不为所动,“殿下,明日是休沐日,折子明日再看也是可以的,不若和臣出宫散散心如何?”
“不!”宁月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童年时,亦是十分向往皇城外的世界,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她知道自己肩上背负着什么,渐渐也就收了玩心,努力做一个沉稳的储君。
蒋年把手上的折子随手丢进奏折堆里,漫不经心地道,“殿下知道,为何今日陛下笑得这般开怀吗?”
宁月昭眯着眼看他,“你想告诉本宫是因为你说了很多宫外趣闻来逗母皇开心的吗?”
“微臣今日喜欢上了去茶楼听说书,那帝都名嘴周一壶最近在讲《皇夫秘史》,每日午时就有人在茶楼候着了。周一壶脾气大得很,只在下午未时开讲,讲多少时间完全凭个人喜好。可惜今日微臣入宫待诏,不能去听了,真可惜,陛下不能听到下文了。”蒋年抬眸看她,嘴上说的可惜,眼神里却是满满地引诱。
宁月昭还未登基,蒋年说的“皇夫”,自然就是她的父君王承业了。
尽管这样,宁月昭还是回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说了等于没说,这会儿都午时三刻了,就算马上出宫,也来不及了。”
蒋年却摇摇头,“殿下此言差矣,臣在茶楼包了个雅间,就算臣没去,那位子也是空着的。”
好吧,宁月昭妥协了。
时值春末,中午的日头已经有些毒辣。
蒋年此刻站在锦绣宫外,等着宁月昭更衣。他觉得宁月昭是故意整他,非要他站在这空荡荡的宫前空地上,连个遮荫的地儿都没有。
就在蒋年觉得自己快要中暑的时候,宁月昭终于慢吞吞地从锦绣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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