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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月带着谢府寄来的书信和通关过所沿江水直下,晚上到达陵州,翌日清晨北上,一路纵马疾驰,终于在傍晚到达了淮水岸。
就这样两天时间已过,第三天早上梁月早早渡过淮水,沿泗水北上,此处可直达北徐郡公府,如今那里也是北徐刺史谢将军的行府。
不过泗水的南段经西来的睢水和东来的沂水汇入,水流自北向南,速度加快,而他如今逆流北上,行船速度甚是缓慢,天黑方行至沂水入泗的渡口,只得随船靠岸留宿一夜。
第二日天蒙蒙亮,便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原来是几个艄公在检修船舱,并挨个向船客们致歉。
梁月倒是觉得暂停一下行程也无妨,因为眼前离北徐郡越来越近,他心里也渐渐不轻松起来,索性在这休息的档,想一下进了刺史府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意吧。
于是下船登上渡口前的茶楼聊理思绪,放眼望去,只觉山高水远,天地悠悠。
睢水、泗水、沂水在北方是三条极其重要的生命之水,西边连接黄河血脉、东边滋养齐鲁大地,然而水生万物,水灾亦蚕食万物。
神州开化之初,人们对河流多敬畏之心,虔诚拜祭而不敢妄动,其时的水流旱涝之患多、理想状态少。后来逢到战乱四起,有行军打仗的需要,才进一步促使帝王们动了大地的手脚,开沟串渠,或引水、或泄洪,一路坎坷,方使今日三水平稳入淮。
往日像这样二水汇聚的地方水宽土肥,很多酒肆、客寓、茶坊临江而起,一度繁华。
尤其到了每年三月,那是朝野君民上下祭孔的时节,桃花风吹过,沂水从齐鲁大地缓缓流向淮水,承载着百姓对先贤古圣的追思也从北至南流向神州万方。沂水曾经沐浴了多少仁人志士的愿望、洗涤了多少百姓的尘垢与邪殃、充盈过多少虔诚的祈愿和欢声笑语。
昔日孔夫子论学,弟子曾点表其志,唯愿“暮春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时下正是阳春三月,然而这淙淙桃花水边却少有人迹,水中行船亦屈指可数,只有迎风萧萧的酒旗、掩人的蓬蒿和四岸苍茫晨雾,昔日河道两边的田地如今已是灌木丛生。战事连连,领主多变,沂水和泗水尚不知自己所属何处,更消说河两岸的百姓了。
二十岁的男子略显沧桑,怅咏起来。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沂风……”梁月吟着吟着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待发觉时不禁暗自难为情,抬头环顾一下,并无人看向自己,方松了口气,又不觉自叹起来,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个叫裴沂风的女子,她的名字也未必就是“沂风”二字,说不定是“怡风”,不过看她自不量力还一脸神气的样子,叫“遗风”也未可知。
想到这不觉嘴角微微一笑,遂又啧舌自己,一个七尺男儿在这联想一个女子的名字真是羞惭,定是这沂水扰乱了自己思绪的缘故。想罢忙下楼去赶船。
不料那只检修的船今日故障不小,走不了,船上管事的夫子看见梁月走来又开始道歉起来,他只得另寻一船。
抬头望向泗水,北上的船只有远处一艘画舫和零星三两只篷船。左顾右盼再也不见其他船只,梁月只得奔到渡口招呼前方一只小篷船,那船翁回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掉转头划过来,又叫一声船家,小篷船方半行半就靠过来。
梁月等船翁靠近,扬声交代了去向,便踏步上船,没想到就在他抬起左脚的一瞬间,那小船陡然开出丈把远,梁月眼疾脚快,“噔”一声腾起右脚助跳一下,左臂后旋,身体一转,旋风般跳转到小船上。
这转瞬间完成的动作看得那掌船者目瞪口呆,虽然他在船头并没看个真切。
“好身手!”
远处一船上传来一声喝彩声。
循声看去,只见是一长发披肩、敞襟开衫、脚踩草鞋的男子。
梁月只在站稳的瞬间向他瞥了一眼,随即直愣愣盯向船家,那船翁立刻忙丢下橹绳连连请罪:“对不住客官,对不住对不住,是老汉我着急了,没看清就动了船。”
“无碍无碍,船家莫慌张。”
梁月安慰他一句,并未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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