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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忽然倾盆而至,洛君翊怔怔地扬首,眼眸微阖,享受雨水带来的阵阵冰凉,混沌的大脑渐渐平静几分。
雨幕愈密,他哂然一笑,把洛君辰的尸首抱回了锦程殿,白衣上满是污泥与血迹,两个人皆是一片狼狈之态。
猛然间,他察觉了洛君辰锁骨处的那一根金针,瞳孔骤缩,目光凝结,讶意了许久。
原来,韩暮芸用金针封住了洛君辰的最后一口气,非生非死,只是残留了一丝希冀。
“翊儿,你再等等,皇兄去御花园摘些果子回来,不要再睡了,知道吗?”
彼时,洛君辰也才五岁,看着病得厉害又饿着肚子的洛君翊满是无奈与心疼。
还记得那一次,洛君辰手里怀里藏着两个梨回来,手臂上却带了许多的瘀青。心思细腻的他当然会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一定是洛君辰摘果实被发现,又被那些向来对兄弟俩落井下石的人毒打了一顿。
说来也好笑,他们贵为皇子,却连各宫娘娘的嬷嬷也敢对他们下死手,而他们的父王,向来坐视不管,久而久之,他们便沦为任人蹂躏的软柿子,没有存在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性。
清晰的记得那天,他刻意地问洛君辰手臂怎么了。
洛君辰搪塞的借口便是不小心摔了,没有人发现他摘梨的事情。
而那时,病弱的他并没有揭开真相,而是假装信了,心满意足地啃着酸涩的梨。
连续几天下来,洛君辰都会在固定的时候变戏法般的拿出不同的果子给他,有酸的,有甜的,甚至吃过苦的。
某个午后,洛君辰趴在他的床边沉沉地睡去,他偷偷地掀开了衣服的一角,被那满身的伤痕吓得一身冷汗,哆嗦不止。
洛君辰似是察觉些什么,很快地把衣服整理好站起来,面露尴尬:“都是摔的,以后皇兄小心点就是了,翊儿别怕。”
“我宁可饿死也不要再吃你带回来的果子了。”
他把自己闷进被子里,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拖累皇兄。事实上他一直都很清楚洛君辰挨打的事情,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趋利避害,刻意地忽视掉不幸,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因为洛君辰,只要他在,他就能很安心。
五岁的他们,心智比任何的孩子都要来的成熟,因为他们无依无靠,所以只能靠着自己活下去,所以只能这样相依为命。
“翊儿,没事的,皇兄皮厚,不疼的,你别闷着了,会不舒服的。”洛君辰伸手试图去扯被子,他也许在想,若是自己可以有用一点,弟弟也不至于这样受罪。洛君翊已经高烧整整三日了,却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死活,甚至,这几日来都没人送饭过来。
“不要管我了,你走吧,反正父王和母妃都不要我了,病死了也好,再也不会难受了。”洛君翊声音哽咽,不时地发出阵阵咳嗽,声里声外,尽是委屈。
洛君辰怒意斗生,野蛮地扯开被子,第一次对还在生病的他发了脾气:“你给我起来,什么叫做病死了也好?”
“我们本来就是没人要的野种,苟且偷生算什么?”他索性坐起来,倔强地仰着脸与洛君辰对视,没有丝毫的怯弱,“活着没人在乎,死了不也正好?”
“啪!”洛君辰用了十足的力道给了他一巴掌,脸色瞬间惨白如雪,唇上血色一点一点的消散不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承载了数不尽的伤痛,“洛君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着,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却瞪大了双眼不让泪滴滑落。
这就是他从小就有的骄傲,绝不落泪,绝不屈服。
“翊儿,总有一天我们会改变这一切的,皇兄不准你自暴自弃。”洛君辰微凉的手摩梭着洛君翊发烫的脸颊,也许洛君翊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他洛君翊出事了,或许他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你只是病了而已,一定会好起来的。”
洛君翊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唇,透着孩子特有的沉闷不乐,前一刻的伤感化成了绵绵的委屈。
洛君辰见状,打趣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翊儿,你不是很会背这个吗?”
洛君翊一头埋进洛君辰的怀里,任凭蓄积已久的眼泪浸湿洛君辰的衣服:“皇兄,那你会不会也不管翊儿?”
“怎么会呢?皇兄要管着翊儿一辈子的。”洛君辰抚着洛君翊的黑发,眸子里闪烁着与年龄极其不相称的成熟:“都说长兄如父,为兄自然是要照顾翊儿,直到翊儿不再需要我,好不好?”
“好。”
而后,他便昏睡在那个瘦小却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所有的记忆停留在那一刻,因为那里很温暖,也最有人性的温度,不必算计,不必患得患失。
“洛君辰,你还真会哄我。”洛君翊抓着洛君辰的手掌,没有丝毫温热的手掌,寒意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处,“皇兄,你快起来,你不是说要一直照顾我的吗?”
“七皇子,我,我给你上药吧。”
小路子泣不成声,洛君翊的白衣正不停的滴着血水,他难以相信一个人居然会流这么多的血,甚至产生了错觉,仿佛下一刻,洛君翊便会随着洛君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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