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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深夜子时,奉京城外九里,六角祭坛下,沈归正坐在祭坛边上,两条长腿悠闲的来回晃动着,嘴里还嚼着带来的卤牛肉。
“这天还真凉,小忆啊,咱约的是子时吧?这怎么鬼影子都没见一个呢?那些门长啊把头们,放我鸽子还能理解。可齐返这小胖子也没来,敢情就晾咱们仨人啊?”
傅忆也不住的看着远方,脚下也不停地围着祭坛绕圈子:
“按理说这些人都是有功夫的,要是连城墙都翻不出来,还算个屁的江湖人啊?”
话音刚落,眼见不远处的树上有微弱的火光亮起,在一片漆黑的深夜之中极为明显。他便放低了声音对沈归说:“十四举火了。”
从奉京城的方向,走来几个高矮不一肥瘦各异的人。为首正是挺着大肚子的齐返。沈归急忙站起身子,也点燃了手边的火把,瞬间在这黑夜中的祭坛上,升起了一丝温暖的光芒来。
众人走到祭坛之下,一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最先按捺不住性子,出言问道:“不知道沈少爷此番唤我们前来,有何差遣呢?我先声明一点,我老孙这趟前来,只是为了听大萨满的吩咐而已。”
这开口说话的长衫男子,正是幽北三路药行的把头——也是御医孙白术的亲弟弟,孙白芷。孙家世代行医,到了他们这一辈,更是成为宫中御医之首。长子孙白术资质普通,但胜在脾气柔和为人谨慎。就凭着这份心性,加上过得去的医术,才踏踏实实地走到了今天;而反观他这位胞弟孙白芷,名字虽柔,但脾气古怪态度恶劣,诊断开方更是极为大胆,擅用虎狼之药。虽然天资比起兄长不知要高出多少来,但就因为这性子,虽然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但也着实药死了不少人。因此才得了一个“庸医”的骂名。
得了庸医称号的孙白芷,已被兄长勒令禁止行医开方,平日只是在自家祖传药铺中,负责采买与炮制药材。他这浪荡性子,虽不利行医,但在江湖中,尤其是药把头们的心中,却博得了极高的声誉,眼下已是药行公认的头面人物了。
沈归看着这个脾气暴躁的羸弱男子,不由感叹起性格与命运的关系。齐返见场面有冷场的趋势,便连忙上前开口:
“我来介绍一下啊,这位是……”
“不必!”沈归大手一挥,朗声说道。他整个人站在六角祭坛之上,环视了台下一周,便随意的绕着祭坛漫步,口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十几年前,我就是在这个祭坛上出生的。很多人都这样说,我这条命,是先代大萨满李玄鱼,以自己的天灵脉为引,从混沌之中拉出来的。因此,我也被印上了萨满教的烙印。实话实说,我并没有萨满灵体,也不会萨满巫术,更不相信萨满教的万物有灵论。但我却比任何人都更加虔诚。所有萨满教的信徒,或大或小都有心愿向神灵祈求;而我却只想为萨满教做些事,而别无他求。”
沈归这番话说完,有一个身穿宽大皮袄的红脸汉子开口说道:
“没功夫听你在这扯啥虔诚不虔诚的,你不信那就跟你啥没关系了。你就直说吧,大萨满有啥嘱咐没有?”
沈归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齐返,齐返语气阴冷的说:“他是于梁安,贩牲口的。”
沈归便跟他说道:
“于掌柜快人快语,我就不兜圈子了。大萨满的意思是,萨满教可以日渐没落,也可以没人主持,甚至可以没有信徒,但是绝对不能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番模样去。”
孙白芷闻言迅速接过话来:
“那是,祖宗的留下来的规矩不能坏。萨满该是啥样就得是啥样,不敬祖宗还行?”
本是一言不发的渔把头萧富,此时却阴阳怪气的看着孙白芷说:
“给人家落方子的时候,也没见你守祖宗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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