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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善人下定决心带着牡丹红和小儿子离开郭宇村,不管那铁算盘给他开多少工钱,他都愿意。反正再有一年多那药铺又赎回来了,赎回来他郭善人就要经营到底,这回有了小儿子,就要收心过日子,只要把那药铺经营好,也不愁日子过不下去。郭善人筹划了好久,骡子已经被他卖掉,他也不好意思使唤儿子的毛驴,无奈中走进板材家,板材新买了一头老牛,郭善人对板材说,想雇用他的牛去一趟瓦沟镇。板材想起他初来这里时老东家对他的种种关照,对郭善人说:“你要使唤就拉去用,什么雇不雇的”。郭善人才说,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板材必须跟他一起去瓦沟镇往回拉牛。板材说:“去就去,庄稼汉的功夫不值钱,无非是耽误我半天时间”。
于是,郭善人把家里的物品稍作打点,该带的带上,带不动的留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家人早早吃了一点饭,让妻儿骑在牛背上,自己背着一个褡裢,锁上大门,离开了郭宇村,重返凤栖。他跟谁都没有打招呼,甚至也没有告诉全发,跟以往不同的是,以前他是去凤栖当掌柜,这次是替人家揽工,有一种今不如昔的感慨,人活一生,什么事都遇,走到那里那里歇。
在瓦沟镇,郭善人给板材买了一碗羊肉泡馍,算作对板材的答谢。然后给妻儿雇了一乘轿子,天擦黑进城,轿子停在药铺门前。郭善人给轿夫付了脚钱,打发走轿夫,然后走上药铺的石头台阶,抬手敲门时心里发酸,掉下一串泪珠。
铁算盘正在后院逗他的两个孙子玩耍,看起来“孙女”要比孙子聪明许多。铁算盘心里清楚孙女其实就是他下的种籽,严格意义上讲其实就是他铁算盘的女儿,可是女孩仍然把他叫爷,女孩的名字是侄儿媳妇满香给起的,叫做李娟,这个名字很好听,跟满香的女儿李妍的名字连在一起,李妍李娟是“姐妹”……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本来就不是那么清楚,反正肉烂了在一个锅里。倒是那个孙子看起来迟钝许多,不过铁算盘也感到满意,只要这炉香火有人延续,李家的坟地里有人烧纸就行。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有人敲门,既然没有了坐堂先生,铁算盘也就把抓药的堂倌打发回去,药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开门,那么敲门的是谁?铁算盘隔着门缝向外看,这一看吃惊不小,竟然是郭善人!这么说来郭善人已经同意到药铺坐堂?铁算盘容不得多想,赶快取下顶门杠,开了门,看牡丹红的怀里抱一个孩子,不用问肯定是郭善人的儿子……看来这郭善人已经走投无路,不然的话绝对不肯这么屈就,不管怎么说郭善人到来这药铺就有了救星,明天就能开门,开门就有收入。铁算盘不敢怠慢,忙问郭善人:“吃了没有”?
郭善人说:“先不忙吃饭,给咱弄些热水,先让这母子擦把脸”。
铁算盘出门提水去了,郭善人躺进自己曾经躺过的躺椅里,端起水烟壶,吹着火纸,抽了一口水烟,内心里好像打翻了调料瓶,五味俱全。
多年来,由于叫驴子跟郭善人是亲家,所以,药铺的人到叫驴子酒馆提水就非常方便,叫驴子从来没有给药铺的人为难,可是自从铁算盘接管了药铺以后,药铺的人到叫驴子酒馆提水时,叫驴子就不大愿意,有时故意沉着个脸。这一点铁算盘心里清楚,大多数时光铁算盘就多走几步路,在自己家里的茶炉上把水烧好后提到药铺,当年人们把暖瓶叫做“电壶”,平常百姓家里买不起电壶,喝水大都是现烧现喝,庄稼汉做活回家渴了,就端起水瓢喝一肚子凉水。那天晚上,铁算盘大大咧咧,来到叫驴子酒馆提水,一进屋就说:“叫驴子,你亲家来了,提一壶热水”。
谁知叫驴子却说:“我这水是出钱买来的,不给”。
铁算盘自讨没趣,只得回到自己家里,烧了一壶热水提来。郭善人问:“怎么提一壶水就这么长时间”?铁算盘不想在两亲家中间加楔,于是说:“叫驴子那边没水了,回家提了一壶”。郭善人也不傻,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内涵,那是叫驴子亲家故意给他郭善人难堪,郭善人很累,洗完脸后问铁算盘:“常有理的包子店不知道关门没有,买几个包子填饱肚子就行”。谁知道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吃什么包子,家里饭做好了,咱们到家里去吃”。郭善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明秋来了。
牡丹红一见李明秋就心里老大不自在,可是李明秋并不在乎,还上前逗了逗牡丹红怀里抱着的孩子,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洋糖,塞进孩子手中,孩子的小手抓不牢,洋糖散落一地,铁算盘蹲下,把那些洋糖一颗颗捡起来,装进孩子的裹兜里。郭善人朝牡丹红笑笑,说:“都在江湖上混过,过去的恩怨就不要再计较了……”
满香虽然对牡丹红有些鄙视,但是碍于这么多人的情面,还是问候了牡丹红一句,甚至伸出手逗了逗牡丹红怀里的小孩,烛台上点燃两只蜡烛,大家围着八仙桌吃饭,吃完饭当晚郭善人跟牡丹红就住在李明秋家的西厦屋内。
第二天济世堂开门营业,由于来看病的人不多,郭善人看病抓药一个人同时兼任,也没有再雇用堂倌。凤栖镇就这么一家药铺,大家对郭善人也非常熟悉,所以陆续有人前来看病抓药,生意虽然不如从前,但是也能维持。
胡啦啦城墙上突然沾满了人,守城的士兵不知何故,端起枪把那些人往下赶。四个城墙角有四面斜坡,从这边把人赶下去,那边又有人涌上来,当兵的不解,问那些上城墙的闲汉,你们站在城墙上看啥?闲汉们用手指了指那药铺的后院,看见牡丹红正站在院子里抱着孩子晒太阳。士兵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闲汉们在看牡丹红。
当天晚上灯头(戏班子的班主)来到郭善人的住处,手里还提一大包子礼品。郭善人知道灯头干啥来了,有点六神无主。那灯头坐下后也就直接说明来意,想让牡丹红重上戏台唱戏,并且给牡丹红开出的报酬不菲,答应戏完后直接把牡丹红送回来,绝不伤害牡丹红一根毫毛。
那牡丹红水性杨花,早已按奈不住,不等郭善人发表意见就把孩子往郭善人怀里一塞,对灯头说:“咱走”。
郭善人抱着孩子来到城隍庙戏台下,看那戏台下早已经人头攒动,两盏汽灯吊在半空,把戏台照得通明。停一会儿戏开了,牡丹红一亮相,立马获得满堂掌声。郭善人看得傻眼,预感到了什么不妙,有点后悔,不该带上牡丹红重返凤栖。
那天晚上戏完后灯头如约雇了一乘轿子,把牡丹红抬进药铺后院内。牡丹红演完戏后仍然兴奋不已,睡到被窝里还在哼哼唧唧,郭善人翻身把牡丹红抱住,嘴搭在牡丹红的耳朵边悄声劝道:“娃他娘,戏班子里边藏污纳垢,那样的场合咱再不去了,行不”?牡丹红翻身坐起来,反问郭善人:“你猪吃桃核才装了几天仁(人)?那种场合你过去不是也常去?咱都是过来之人,别假装正经了,为了孩子我也不会离开你,但是我想干啥你也别管”!
第二天那些闲汉更加大胆,公然跑进药铺的后院来看牡丹红。郭善人已经无心给人看病,无奈中来找李明秋,李明秋想了想,说:要不然让你夫人住在我家。李明秋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不在黑道上干了,但是凤栖街的闲汉们还是有点怵李明秋,牡丹红住进李明秋家以后,感觉中清净了许多。可那牡丹红生就一个大众情人,在李明秋家的屋子里自然呆不住,不多久有人送来帖子,邀请牡丹红去唱堂会,凡是送得起帖子的人在凤栖街都是一些头面人物,连李明秋也不敢当面拒绝,牡丹红便把孩子交给竹叶帮她照管,坐进轿子里,被轿夫抬进凤栖镇那些深宅大院,为主人家红白喜事唱堂会增光添彩。当然,那些人家也不会白请牡丹红,每一场堂会牡丹红都会拿到丰厚的报酬。郭善人开始时非常不习惯,时间一久便习以为常,为了儿子他只能忍气吞声。
那一天晚上牡丹红照样被请去唱戏,戏散场时灯头照样雇了一乘轿子把牡丹红抬走,看戏的人都已经散尽,凤栖街一片清冷,突然间那些抬轿的人把轿子抬上猛跑起来,西城门自然打开,轿夫们把牡丹红抬出西城门外。凤栖城西门外是一道沟壑,山沟内树林茂密,树林里有郭麻子的驻军,不用说那些当兵的把牡丹红劫持进了军营。
自从牡丹红在凤栖街重新走红以后,郭善人心里就清楚,总有一天牡丹红要遭遇不测。那天晚上牡丹红一夜未归,第二天早晨济世堂照旧开门,郭善人坐在药铺里强装镇定,等待着有关牡丹红走失的消息。中午时分李明秋从郭团长官邸出来,到药铺里对郭善人说:“郭团长答应协助寻找牡丹红”。
郭善人一声苦笑:“不用寻找了,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
过了大约十多天,铁算盘睡到半夜听见有人敲门,对于药铺来说,半夜敲门属于正常。铁算盘取下顶门杠,开门一看,只见药铺的台阶上睡一个死人。这也不足为怪,常有那些无家可归的要饭吃病死街头无人问。借着星光他瞅了那死人一眼,马上吃惊地大叫起来:“这不是牡丹红是谁”?!
原来,那些当兵的把牡丹红劫持进军营以后,**了十多天,一直**得牡丹红奄奄一息,才把牡丹红抬来放在药铺的台阶上,故意敲了敲门,然后扬长而去。
郭善人也起来了,不惊慌也不伤悲,跟铁算盘一起,把牡丹红抬进药铺,看那女人衣衫褴褛,面无血色,眼角有泪珠滚出。
不管怎么说,牡丹红是孩子他娘,郭善人从一开始就清楚,跟牡丹红睡过觉的男人无数,他没有资格嫌弃。十多天后,牡丹红逐渐恢复过来。郭善人把李明秋跟铁算盘叫到一起,对他俩说,凤栖街他郭善人也无法再呆下去了,打算带着牡丹红重回郭宇村,他想把药铺彻底盘(卖)给李明秋,想让李明秋再付给他一些银元。
李明秋不想趁人之危,劝说郭善人:“你再想想,开弓没有回头箭”。郭善人说,他想过了,决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