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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在节日期间上了一趟省城,上班第一天就开了会。
曹玉的省城之行比预期的要好的多,最初的想法是把自己进省供销联社的事再确定一下,加上一道保险。陆总虽然明确表态自己是最合适的接班人,但这毕竟是要经过组织程序的事,即是省社理事会通过,还要经过上级组织部门考核任命,所以重点目标是约见陆总。没想到在陆总的引荐下,拜上了省委组织部三处处长的码头。陆总亲自组织了饭局,相谈甚欢,处长说你这个年龄和经历还不需要到供销社这种养老的地方,今年全省到站的处级干部比较多,年底前就要陆续调整,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合适的岗位来发展?
相对于十万元敲门砖,这个结果应该是相当值的,供销社虽廋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手心向上的日子总归不好过,如果回归了体制,诸如土地、规划、财政之类的部门去不了,能去一个旱涝保收有公权的单位肯定是比升一个台价的供销社好。官有大小,一辈子也升不到头,官有肥瘦,能吃海参鱼肚当然不啃骨头。所以,心情大好的曹玉先是陪陆总和处长小范围聚了几回,又一个人在省城好好潇洒了两天,几乎都在宾馆饭店洗浴中心之间流连,最爽的是回来前的那一晚,和两个女学生喝了半夜的红酒,那滋味,现在想起来都酸爽。
过完节一上班,踌躇满志的曹玉先是召开了机关干部收心会,下午就接着召开了班子会。会上主要讲了两点:一是财务牵头,对公司出租、承包、转让业务进行清理。按曹玉的话:把底子再搞清楚。二是办公室牵头,对人事调整提出意见。
其实,这本身就是公司其它领导相对意见集中的地方。租赁、出让费用是公司眼下的主要收入。几次改制,眼下除了天州供销大厦和三岔分销社等几个网点还在自主经营外,原来的网点基本上都以各种形式出租转让或是承包了,就连供销大厦下面的五层营业场所,基本上都成了专柜、专营之类,如何经营都是别人的事,供销社只管收钱。要不是为了办公楼门前的牌子和屁股底下的椅子,这楼也可能早卖了。但租金收了没有,收了多少,怎么花的,其它人就不了解,因为财务一支笔审批,主管领导是一把手曹玉。明面上的账肯定是小葱拌了豆腐,但暗地里有没有名堂有多少名堂,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
而三岔则是一块没法啃的骨头。当初修建时,那可是天州各乡镇的明星建筑。乡镇长们甚至个别县的领导们还在平房办公时,三岔这个偏远的地方就修了三层楼房,当时惹的四邻八乡乡镇领导纷纷上门:我们出最好的地方也修一栋。
时过境迁,如今的供销社每况愈下,如果说当年的供销社是日进斗金,那么现在的供销社就是叫花子过年。改制时市社想坑一把云岭县社,把三岔划归云岭,把包狱甩掉,可县社竟搞了个全体社员签名的公开意见:云岭接受三岔的前提是买卖公平,要市社把三岔建成以来的逐年利润和利息全部归还县社,县社按当初建筑价格收购。说白了,就是要市社把这些年吃了县社的连骨头渣却吐出来。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双方谈了三年,最后市社以资产划拨的名义,想无偿划转云岭,云岭还是不要,夹在山沟里一个不足千人的小镇,只是各种商店就不下百家,国道越改越宽,越修越平,别说是去省城,就是下川进陕,也能当日往返,往日的繁华早己不在。何况二三楼己租给了乡政府,表面看是个物什,到了县社手里可能就是个连摸都不能摸的熟透了的瓜,便宜没占上,有可能还掉坑里。
谈不拢就放下,放下不能白放,卖不掉也租不出,只好继续经营,刚好有刘昆这么个人。
对于人事问题,更是嗤之以鼻:想当年几百人的供销队伍,现在只剩下守摊子的二十几个人,除了三个领导,综合办公会管党务、行政、后勤、保卫和工青妇等事务,只有区区四人,有一个还是专职司机;财务科除了核算只管收支连兵带将也只有四人,人最多是综合业务科,人倒是还有七八个,可除了办公室和财务科之外的事都归这儿。曹玉也想分细,也想干事,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支出,钱从哪里来是最大的问题,裤腰带可以扎紧,但不能把自己的嘴扎住,否则,我管这些闲事干吗?单位管不好了是集体的事,全国形势都一样,和个人能力无关,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却是要自家掏腰包的事。所以,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在留守领钱的人,不是七大姑就是八大姨,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就连门房的看门老头,都是上一任的远房亲戚。说人事调整,无非是换个房间的事,再说,人事权不也是一把手说了算么?
曹玉提出的意见,众人都无异议,反正都是混日子领工资,自己该拿的一分不少就行。曹玉还直接点了刘昆的名,要是个人愿意,可以大包或者转让给本人。不愿意,回公司有地方就安排,没地方就待岗,实在不行买断也未尝不可,那么多人都下岗了,也不缺他一个。大家都抱着横竖都不干自己的事的态度,有的还想是不是暗地里能使个绊,或者捞一点油水?但有一点相同:这货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最无奈的是童如玉,这阵仗是架在刘昆脖子上的刀终于要落下来的节奏了,是给刘昆提前说呢还是不说,这到不存在会议纪律的问题,反正会上说的事过不了半天谁都知道,还出过先有传言后上会的笑话,主要问题是每每牵扯到刘昆的事,她总有拿热脸蹭冷屁股的感觉,还是自己主动倒贴。所以,吃过晚饭,如玉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这个电话怎么打怎么说,正踌躇的时候,竟然接到了刘昆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