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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
汤录纹原先以为,只要有熟人开后门弄饲料,养猪轻而易举,持上熟人的批条,或者熟人去打声招呼,自己拿起箩筐去挑就是,可事情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这是一个一切都按计划供应的年代,你要开后门也得依托某个单位,食品公司的饲料都是计划供应给人民公社的各个生产队发展生猪事业。
你就只有假冒某个生产队的名义,事先还要给某个生产队负责分配饲料的人打个招呼,到时候你自己再去酿造厂挑。没喂猪以前,汤录纹没有去过酿造厂,不知道饲料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到手的。猪儿小的时候无所谓,随便给点它吃就够了。谁知长大点就吃的多了,饿了就嗷嗷叫唤。生产队负责酿造厂饲料的人叫吕龙云,事前林银木给吕龙云说:“明天汤录纹来搞点酱渣。”吕龙云说:“喊他早点来,深夜十二点钟起池子。”
李龙云汤录纹认识,人们不叫他李龙云而称他李富农,因为他生活在富农家庭,沾了点剥削阶级的霉气,差点成了阶级敌人。大人小孩都喊他李富农,很少有人直呼他的名字李龙云了。其实他并不是出身在富农家庭,他的生父还是贫下中农,因大伯没有生养,他一出世就抱养给了伯父。是在剥削阶级家庭长大成人的,沾染了剥削阶级的富贵气息,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了。
李龙云一直就只能规规矩矩的做任何事情,他是不敢也没资格乱说乱动的。汤录纹是把他抹死了的,地主富农的子女,他敢做啥子,喊他站到就只能站到,喊他坐到他也不敢站起来,所以汤录纹不着急,弄点酱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夜晚的瞌睡好睡,深更半夜正是瞌睡香甜的时候,汤录纹没把弄酱渣的事情当回事。
别看彭娴英脸包不好看,还一脸菜色,可身上的肉却白希柔滑。特别是那屁股,柔嫩的汤录纹真想咬几口。汤录纹有个秘密,这秘密知道的人太少太少,那就是他的小几几,只有别人大拇指的一半长,尽管只有一半长,他也是要和老婆翻烧白,有时一次不过瘾,还要来二回。
昨晚上汤录纹就爬在她肚皮上舒舒服服的来了两盘,迷迷糊糊还在梦中就被彭娴英推醒了,摇晃着他的脑袋说:“李富农不是喊你早点去么?你还睡?”汤录纹瞌睡迷稀的说:“李富农弄起我去担就是。”
彭娴英不断催促,汤录纹才十分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没有睡足瞌睡,人感觉轻飘飘的,眼睛也有些迷糊,走路也跌跌撞撞的,汤录纹就叽里咕噜的发泄着不满,彭娴英看在眼里,暗笑在心,说:“哪个喊你昨晚上饿痨饿相的,还来两回,你那阵就没惦记早上要恁么早起来。”
二
小俩口扑爬翻筋斗的赶到陈家湾酱油厂时,厂门口排起了一溜装满酱渣的箩筐,就等着天亮酱油厂的人过称计费了。见俩口子姗姗来迟,李龙云恨是埋怨的说:“你们啷格这阵才来哦,酱渣早就被别人抢光了,看你们这阵来做啥子?”汤录纹也愣怔了,说:“抢光了?恁么快?还要过抢?”
李龙云说:“沙坪坝区四个公社,二十几个大队,几百个生产队,都巴望着酱油厂的这点酱油渣。每个礼拜只七天,每天就有十几个生产队的人来这里。一个生产队几十家人,你算算看一天有多少人来抢?每个月我们生产队就只有这么一天的轮子,今天抢了就要等下个月了,人多酱渣少,你不凭劳动力去抢,莫必哪个抢来还倒给你?”
汤录纹瞪着眼睛说:“那上我们啷格办?”李龙云说:“我晓得你们啷格办?我也没得法?”汤录纹说:“莫必你就没有抢到一点?”李龙云说:“我抢到小半挑。”汤录纹说:“把你抢到的给我算了。”
李龙云说:“那啷格科得平。”汤录纹说:“啷格科不平嘛,反正你是帮集体弄,没弄到有好大一回事嘛?你就说没有抢到就是了晒。”李龙云说:“我的工分科不平大嘛,如果集体养猪场的猪没有吃的,被饿死了,那日妈我不遭斗争才怪。”汤录纹说:“你就担心猪被饿死了遭斗争,就不怕我找几个崽儿把你来斗争起玩?”
李龙云有些底气不足了,说:“诶,汤矮子,我又没有得罪你,你姑爷跟我打了招呼,我就跟你说了的,酱油厂十二点钟出渣,人家清洗干净了再加第二天的豆料,是你自己仅倒不来,没抢到酱渣莫必你还怪我了?你还讲不讲道理哦?”
汤录纹说:“我说李富农,斗争监督你是我们贫下中农的义务和责任,即使整你打你也是帮助你改造思想,你还敢不让我们斗争?还敢反抗?还敢对抗无产阶级专政?”
李龙云气馁了,说:“好!好!好!莫说啷多,分你一半,分你一半,反正我不能全给你,那样回生产队也无法交代。”汤录纹说:“那有啥子嘛,大不了你不得工分,莫必你还要想我拨一天的工分给你?”
李龙云软下话语说:“我深更半夜跑起来,一点都不弄回去,总是不好交代的,我确实害怕二天猪要是生病死了,有人赖到我,说我弄饲料不得力,说我故意破坏生产,说我某天某月某日没有弄回去半斤猪饲料,你晓得的,我们生产队就有人爱钻这样的空子,如果这样害我遭斗争,你说划不着不是?”
汤录纹笑了,说:“你龟儿李富农,拐弯抹角说老子。以前来运动要找个阶级敌人出来斗,总得有理由不是,虽然以前斗争你的时候,我也打过你耳光,也按过你脑壳,好象也打过你,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是帮助你改造思想呀,人家干部不都是这么讲的么?斗争你,打你,也不是打你这个人,是打你的思想,是改造你的世界观,日妈你啷格就不明白,是为你好呢。”李龙云说:“反正我只能给你一半。”
汤录纹说:“日妈你就四季豆不进油盐?我这是求你才给你说了恁么多的好话,我也晓得你原先不安逸我,跟别人说啥子‘十麻九怪癞脑壳,有话不跟矮子说。’还说‘十个癞子九个怪,当不到矮子打个呵嗨。’还说‘矮子心多叉肠多。’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也晓得,生产队在酱油厂每一个月就恁么一次,今天跟你明说,你不愿意也得给,愿意也得给,我来都来了,不能空着两只手回去。说的好,以后你被斗争,我可以暗中照顾你,有人整你我可以帮你说点好话,本人保证以后不再难为你,这对你可是一个天大的便宜。说的不好也许要不了几天你就有好日子过了,你知道现在阶级斗争可是天天抓,一抓就灵的,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三
李龙云彻底软了下来,几乎是用哀求的语调说:“你今天就拿一半回去喂到,下次我尽量帮你多弄点就是。”汤录纹的头摇的像货郎鼓似的,彭娴英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角,似是想叫他退一步,就只要一半。汤录纹拂开她的手,决绝的说:“下次还要等一个月,你等的起我等不起,今天非要不可。”
李龙云可怜兮兮的说:“你姑爷在食品公司不是还可以弄其它还可以喂猪的东西么?像豆腐厂的豆渣?……”汤录纹说:“我猪儿今天就没吃的了。”李龙云说:“你多少总得给我留点点晒。”
彭娴英说:“给他留点算了。”汤录纹乜斜了彭娴英一眼,颇不情愿的道:“好!好!好!留点,但最多不超过十斤。”李龙云说:“我这挑怕有两百斤吧,你就不可以多留点?”汤录纹斩钉截铁的说:“二十!就二十斤!你要再说!就不留了,”
回去的路上,彭娴英说:“在酱油厂弄酱渣醋渣可是肥缺也,啷格让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来搞?”那意思你汤录纹怎么就不去。汤录纹说:“这是上级干部专门安排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办这样的事情让社员放心晒,他不敢乱来大嘛,他敢把饲料弄回家里去吗?他不敢的,只要察觉他家的猪长的肥,稍去察看就会露出马脚,猪不会添的那么干净,只要有蛛丝马迹,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不说斗争打骂吊鸭儿浮水,就扣他全家三个月的口粮,他去喝西北风?别说他动歪脑筋去弄,就是有人送他都不敢要,现在运动多如牛毛,运动来了他说的清楚,恐怕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所以队上派任何人都不放心,派这
样的人就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