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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第六章
一
学校的东北方是陈家湾街道,东南方与天陈公路相连,西南方向是沙坪公园,只西北方向是一条约三百米宽的峡谷。 学校沿着峡谷的走向修起了围墙,最先的围墙用的毛竹编成,毛竹围墙时常被人拆了去当柴火,学校就用修土墙的墙板,在峡谷的边沿,修建起了一道土围墙。土围墙把学校和农村分隔了开来。
文苍庙旁边有一条路,从魏家院子延伸出来,滑下斜坡越过小石桥进入校园,这是人们往返陈家湾的唯一道路,因此一直留有一道门,让附近的居民自由出入。
这一道门最先开在文苍庙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砖瓦窑。砖瓦窑的土围墙重新开了一道门,为此封闭了文苍庙旁的道路,路人要从学校过路,只有绕道砖瓦窑进出走新开的那道门了。
新开的门修了一条小路,小路从围墙一直修到河边。后来为了运输方便,砖瓦窑以上的小路逐渐维修加宽,从可以通行板车到勉强可以通行汽车。就在这条道路不断的整修中,汤录纹也逐渐的长大成人了。
汤录纹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建的砖瓦窑,那时候虽然时常路过,也只是挑菜路过时在窑边歇歇脚,砖瓦窑里边的人和事均与路人无关。
砖瓦窑周边的土地,原来都是学校的试验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校砖瓦窑北边的土地,归还给了生产队了。只留下了文昌庙下的那几块试验田,学校就用留下来的试验田,来取土制造砖瓦。
胡玉兰的家,就在围墙内的土公路旁。校园内的土公路,已经修整成了水泥路面。从这一条水泥路可以走后门去陈家湾,也可以走大门去天陈路。
八月的秋风已经驱尽了暑热,经历了酷暑盛夏的人们,正适合把夏天丢下的瞌睡填补起来。重庆的夏天气候炎热,白天气温四十一度,夜晚通宵不退凉。那样的天气,难睡安稳瞌睡,勉强闭上眼睛,醒来挥汗如雨。你睡觉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汗水湿透了的人形影子。
这样的日子,原本正是胡刘氏填补瞌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还难以入眠了。胡刘氏的年龄并不大,也才四十来岁,不知道怎么最近总是失眠,也许是因为担心女儿,女儿眼看高中毕业考大学,谁知来了恁么一场运动,大学不招生停课闹革命,这一耽误就是好几年,如今女儿面临上山下乡去农村,当母亲的哪里睡得着啊,即使睡着了也容易被惊醒。
也因为容易被惊醒,胡刘氏发现了许多秘密,这秘密气的胡刘氏七窍生烟。
那一天胡刘氏睡的正香,突然听见有人敲打窗户,一个女孩压低了嗓门的声音:“玉兰姐姐!玉兰姐姐!开一下门好吗?”胡刘氏翻身起来,仔细听声音来自隔壁,隔壁是女儿胡玉兰的房间,胡刘氏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悄悄的看,突然发现蔡师傅的女儿,赤身果体的站在窗户下?
“这碧娃怎么啦?半夜三更的打起光条条站在窗户外?”女儿拉亮了电灯,打开了房门把碧娃放进了屋子。
胡刘氏没有声张,只悄悄地穿好衣服,悄悄的开门出去,想去探看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请。七十年代的房屋无秘密可藏,墙不隔音门有缝隙,那不该被她知道的秘密,就那么轻易的送进了她的眼睛和耳朵里。
女儿惊讶的声音。“你怎么一回事哟?衣服裤子不穿?跑到我家里来干啥?”
碧娃说:“狗日的汤矮子,半夜三更的闯进我睡觉的屋子里来,还鼓捣脱掉了我的衣服裤子。”
女儿惊呼说:“他这是想襁坚你呀!”碧娃说:“狗日的把我的衣服裤子鼓捣脱了,也许真是想来襁坚我的。这半夜三更的,我不敢喊也不敢吼,眼看他又伸手来摸我的下身,我说你龟儿手恁么脏,去把手洗干净了再来!等他去洗手,我就爬起来跑了,他龟儿现在恐怕都还在我屋子里头的。”
女儿说:“走!我们到保卫科去,喊人来抓他龟儿!”
碧娃嗫嚅着说:“我不想去保卫科。”
女儿的声音升高了几度,说:“怎么?你不想去保卫科?你们在耍朋友吗?”碧娃说:“他是想和我耍朋友,可我并没有答应他。”胡玉兰说:“那就去保卫科,喊人来抓他!”碧娃说:“我说算了,那样闹起来,我的脸面往哪儿放,再说我们还有事情求他。”胡玉兰惊说:“你们还有事情求他!”碧娃说:“你不是不晓得,我们一家人都是农村户口,来城市里找点事情做多么的不容易。”胡玉兰说:“这与汤矮子有啥子关系?”碧娃说:“幸好我老汉会烧制砖瓦,幸好你们学校修房子需要砖瓦,我们一家人才在这个学校有了落脚之处,总务科已经给我们放出话来了,说只要我们家烧制的砖瓦能满足学校的需要,只要我们能更多的烧制出砖瓦来与外单位搞协作,只要能用砖瓦与外单位交换学校需要的建筑材料,总务科就有办法挵来零时工转正的名额,就可以把我们一家人转为学校的正式校工。”胡玉兰说:“这与汤矮子也没有关系呀?”碧娃说:“你不晓得,我们做砖瓦泥胚,最难挵的就是踩砖瓦泥。要把泥巴揉踩成蒸馒头那样的泥巴团,如果用人工去揉搓去踩踏,几天几夜都难以达到做砖的要求。要想加快速度把泥巴揉搓成面团,唯有用耕牛代替人工踩踏泥巴。学校虽然需要砖瓦,可学校不可能拿钱去为我们买耕牛呀。汤录纹他们生产队有耕牛,这汤录纹是贫下中农协会的干部。他帮我们把耕牛牵来,还帮我们一起踩泥巴。我们只需把耕牛的肚子喂饱,干完活再送几背篼青草去生产队。如果把汤录纹抓起来,以后要想使用耕牛,恐怕就有点难了。没有了耕牛踩砖瓦泥,肯定难烧制出来足够的砖瓦,我们临时工转正的事情,也许就可能会泡汤,还是别得罪这汤矮子算了。”
胡玉兰说:“那你准备朗格办?”碧娃说:“我来跟你打伴,晚上就和你睡,让他想摸也摸不着。”胡玉兰说:“那好啊,如果你能嫁给我,那可就太好了。”碧娃慎怪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疯话呀。”胡玉兰说:“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最讨厌男人,如果女人可以和女人结婚,那可就太好了,只是女人永远不可能和女人结婚。”碧娃说:“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哦,我们老家的乡下女人,嫁人就只是为了有一碗白米干饭吃,你看那些嫁去湖南湖北的,还有那些被人贩子拐卖了的,还不都是为了生活。这个年代的乡下女人,人贱命也贱,为了想吃一碗白米干饭,就漫山遍野的胡乱嫁人。这个年代的人啦,活着只是为了活命,你还说这些疯话,女人嫁给女人?只要你包我吃住,我就嫁给你。”碧娃的话说到末尾,有些开玩笑似的嬉皮。
二
碧娃的到来,胡玉兰欢欣雀跃,那惊喜兴奋的劲头,不亚于捡拾了几把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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