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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钟的时候,赵默抱着三娃,和赵军一起离开了家。
县医院位于新老县城交界地带的中心街上,离赵默家有点远,骑自行车都要骑上半个多钟头。两人沿着街道走着,偶尔说上两句话。
走了半个小时后,赵军看大哥脸上都是汗,就提出要换把手,让他来抱三娃。赵默没同意,他一点也不累,出汗不过是身体上控制不住的反应,因为今天虽然天阴沉沉的没太阳,却十分闷热,温度都赶得上平日里晌午最热的时候了。
等哥仨好不容易走到县医院,值班的年轻护士却告诉他们,今天是周末,让他们等周一再来。像赵默这样的小老百姓,对医院这样的正规地方都有有种本能的敬畏,所以他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带着两个弟弟回家。
病没看成,日子还得过下去。赵默刚回家就打起精神拾掇一番,中午骑着他的煎饼果子车就去了洋桥小区。
赵军留在家里看着三娃,中午给他煮了粥。他本来以为又要费大力气哄三弟吃饭,没想到三娃根本没用他喂,竟然自己拿着勺子把一小碗粥喝个精光。
赵军眼睛瞪得老大,说不出来是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三娃自打脑袋傻了以后,吃喝拉撒都得靠别人,可是一年都没自己动手吃过饭了!
等晚上赵默刚一到家,赵军就火急火燎地把事情和他说了。赵默一听说三娃能自己拿勺子吃饭,整个人都傻了。
他站在灶间,怀里还抱着装鸡蛋的纸箱子,语无伦次:“你说啥?三娃晌午自己吃饭了?他咋自己吃饭了呢?你没管喂他啊?”
外面正好轰隆隆地打起了雷,没一会大雨就哗啦啦地下了起来。赵默猛然回神,把手里的箱子塞给赵军,然后冲出去一顿忙活,把停在外面的煎饼果子车遮好。
等赵默再回屋的时候,浑身都被淋湿了,人却也清醒了。看他衣裳都湿着,赵军去拿了毛巾递给他,说:“哥你先擦擦,赶紧换身衣服吧。”
“嗯。”赵默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往东屋里走。他一边走着一边就顺手把身上的T恤撩起来往下扯,嘴上问道:“三娃呢?”
“那不是在炕上坐着呢。”赵军跟在他身后进屋,越过他去柜子里翻出赵默的衣服递给他。
赵默快手快脚地换上背心和大裤衩,把湿衣服揉成团扔脸盆里。三娃正端坐在炕头上,小身板挺得笔直,一动不动。要不是他的眼珠子偶尔会转动一下,就真和葫芦山上庙里那尊泥菩萨塑像差不多了。
赵默爬上炕,叉着三娃的咯吱窝把他抱起来就是好一顿揉搓磨蹭,稀罕了半天才舍得把他放下。
赵军把小饭桌搬进来,看到大哥抱着三弟不撒手的样子撇撇嘴,说了句:“哥,赶紧吃饭吧。”
吃晚饭的时候,赵默亲眼看到三娃用小手握着勺子自己舀粥吃,眼圈都红了。要不是三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也迟钝得有点发直,现在这样子,谁敢说他三弟是个傻子?
看自己大哥这样,赵军心里也不好受,岔开话对赵默说:“我看三娃的情况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自从他前天脑袋破了以后,他好像越来越不傻了,现在他不成天傻乐,能自己吃饭,以后说不定真能恢复呢。”
“你说,会不会是前两天磕破脑袋把他脑袋里原来的血块给磕没了?”赵默往嘴里扒着米饭,目光片刻都没有从三娃身上移开。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有道理,最后忍不住一拍大腿,冲赵军叫道:“没错,肯定是这样!”
赵军放下饭碗,对着眉飞色舞的赵默摇摇头,说:“哪有那么简单!我们生物上学了,人的大脑是最复杂的,怎么可能随便磕一下就把脑袋里的血块磕没了?要是这样,当初医院里的医生也不会说没办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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