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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林书山取出油布储物袋,打开一看,却见里边是一本发黄小册子。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凝气集”三个黑体字,清新飘逸。林书山凝视良久,心想:“不知《凝气集》是怎样的一本书?观名思意,似乎同《混元明经》一般是关于练气法诀的。只有功力不俗的修士才有兴趣来此冲云峰顶,入洞静习。此书想来是某位修士无意间掉下的吧。有人说:‘天地广阔,法宝遍野。’口气虽然夸张,但修士总喜欢在僻静处修习,遗留书籍、宝器传与有缘人,却不少见。”好奇心起,翻开一页,细细研读起来。
《凝气集》开宗明义,道出此书为修行者的第一道关口,为诸多功法的根基。“九幽阴灵,九天神魔,以我为始,天下汹汹。天地不仁,我心有道。道与知合,知与行合,天与人合,焚魔诛仙。”林书山读了这句纲领,心中不由得一震。此书既是修行之根本,却说焚魔诛仙。
林书山定了定神,从第一章细看,文中记载了各类练气运功的诀窍、心诀,极为详尽。林书山慢慢诵读经文,深深被其中的文字吸引,与所学应考典籍知识相结合,参究体会,往往能更加深刻地领悟明经的要义。而尚存在疑惑的内容,则直接跳了过去,并不深究。两天之后,林书山把《混元明经》中的文字烂熟于心,虽书中精髓要义不能尽数参详领悟,但对其中的功法门径却有了大致的了解。林书山吐纳一气,盘膝而坐。凝了凝神,依法修习。从第一句习起,一一演练书中的功法、要旨。一个全新而神奇的世界在林书山面前缓缓呈现。林书山精神为之一振。
林书山捧着《凝气集》,一一推演其中的感气、练气要秘,不敢有分毫没有差错。仔细琢磨,依书中所载的简单吐纳之法,呼气吞气,胸膛在有节奏地起伏。时间一长,胸口隐隐作痛。修习多时,林书山虽未感受到灵气的气息,身心却感到颇为舒畅,心想:“《凝气集》是练气之法,却有诸多玄奥的见解,使人大受启发,可谓真知灼见。”把书放回原处,扯了数片青草叶慢慢咀嚼,除去火辣之感,味同嚼蜡。
林书山转过头,眼见花双多日不进食,一双秀眉微蹙,额上汗水涔涔,脸色苍白如纸,心中颇感怜惜:“花双姑娘不顾身体疲顿,一心运气修炼。身体支持不住,道行修得多高有何用?”蹲在花双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花双姑娘,晚餐的时间到了。”一连说了几次,花双没有丝毫反应。
林书山急了,但想到花双在全身心修习之中,不敢将她骤然叫醒,心道:“万一突然被打扰,走火入魔了,可是要紧。”来回踱步,心想着若果真如花双所说护灵兽七日后回洞,那到时花双仍处于修炼状态,不能自拔,两人定要命丧兽腹。想到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书山一急,见花双脸色由白转黑,由黑渐渐转成紫红色,不禁吓了一跳:“不会真的走火入魔了吧?糟了!糟了!”摸了摸她额头,只觉她额头发烫像着了火般,更感不妙。正无计可施时,忽听花双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
林书山又惊又喜,道:“花双姑娘总算醒了。我只怕你醒不过来了,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话到口中,却咽了下去。见她两眼无神,脸上罩着一股青气,不知情况是好是坏。又看了看地面上那一口黑血,关切问道:“花双姑娘,你没事吧?”
约莫一分钟后,花双冷冷地似笑非笑道:“这儿的灵气可真强劲,不能轻易制服,险些要了我的小命。可……真是太爽快了。对于我的修为的提升却大有裨益。我需要静静地、认真地调养一下。”双眼一闭,十指于丹田之处相扣,青气旋即生出,翻翻滚滚,如梦如幻。
林书山急道:“可是,妖兽将要回洞!七天时间已到。”
花双道:“可是,我仍需要继续修习。”头一扬,一双明亮的眸子睁大,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找个隐蔽的地方再修炼。护灵兽回来了,未必能发现我们。”话刚说完,已是一脸执着。
林书山叫道:“你疯了。它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花双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要是害怕,你走好了。”
林书山恼道:“前边有幻术,我无法出去。要是我能出去,我才不肯陪你瞎折腾。”
花双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爱怎样便怎样。别打扰我练功就好。”起身朝西拐弯找了昏暗狭窄处,打坐吐纳起来。此处离小池不过百步,有巨石遮挡,勉强藏身。
林书山紧随其后,道:“别躲了。一有动静,护灵兽就会扑了过来。”
花双狠狠瞪了林书山一眼,冷冷道:“走开。你真的好烦。”
花双修习前后判若两人,此刻冷若冰霜,横眉相对。指尖青光熠熠,对向林书山,似要激射而出。林书山惊惶不定,连道:“我走!我走!”暗暗叫苦:“修道之人阴晴不定,真是顽固。”取出《凝气集》,喃喃道:“既然无法出洞,只能听天由命了。幸好有了《凝气集》,我也不能辜负洞内天地灵气。”将《凝气集》塞入了怀中。
林书山潜心练习了一遍《凝气集》。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七八个钟头。林书山觉得受益良多,嘴角扬起了浅浅的欣慰笑意。见护灵兽仍不出现,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不回来。”卷书站立,眼见壁上灵草无风摇曳,一簇簇紧挨,充满了活性,只觉春光在暗洞里滋生,不失为一道奇景,心情大为愉悦。正驻足灵草之下,忽听一声轻咳,紧接着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林书山脸色一变,慌忙闪身靠壁躲藏。
这时,一个粗鲁强横的声音惊道:“咦,这真是天地宝库啊,灵气可真他娘的充裕。老子受了小伤,正好可以恢复元气。”连连又赞道:“好去处,好去处。哈哈哈……”
林书山听出了此人的声音,暗暗叫苦:“原来是落雷魔头。兽未至,魔先来。”屏住呼吸,丝毫不敢动弹,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过了好一会儿,却没听到任何声息,才敢偷偷往外看了看,只见落雷赤身露腹,左肩上有凝固的血迹和抓痕,正闭目打坐,认真地吐纳。
落雷显然经历了一场殊死恶斗,正在调养。林书山猜出了八九分,此刻却希望护灵兽出现,与落雷恶斗一番,两败俱伤。他贴着石壁站立良久,不禁腰酸背痛,额上溢出了汗水。忽觉这样躲着不是办法,蹑手蹑脚走了出去,生怕惊了落雷。
一颗心突突乱跳。碎步而行,却不小心踢了一颗石子。石子滚落,咕咚一声,掉入了小池之中。林书山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望向落雷,只见他神色不变,仍闭目修习中,心下大宽:“这恶魔肯定也为这儿充裕的灵气着迷了。外边的什么声响倒听不着了。”遂不以为意,微微一笑。
林书山估计难以将他击杀,弄不好反而遭他反击,可他在洞中端坐,把住了出口,如缚了自己的手脚,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油然而生。他目中精光大盛,动了杀意,心想:“这恶魔杀了大周无辜修士,血债累累。今日须得替天行道。也只有杀了他,我们两人才能保全。”找了一块似锥子般的尖石,悄悄走到了落雷背后,大喘了一口气,细声自语道:“你恶事做绝,多行不义必自毙。到了阎王那,不要怪我了。”举起尖石,双手却颤抖着,眉头紧蹙,汗水涔涔,心中默念着:“罪过,罪过……”
尖石举起,久久不能击下,数分钟之后,终于缓缓放下石块,眼睛通红,到一旁石头上坐下。林书山暗自自责:“林书山啊林书山,你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罢了。事到临头,却不忍下手。他可是大恶魔啊。魔国要侵占我大周江山,我却不能杀了魔国爪牙。我真是孬种。”
林书山紧紧盯着落雷,心情坏到了极点,踌躇不决。他生性果断,遇事少有犹豫,但却不曾杀一人。即便眼前是十恶不赦之徒,要突然下毒手,心中不免惴惴。遇到这等难事,本还可叫了花双一同悄悄溜掉,可花双冷漠地叫声“走开”后,一心修习,不能打扰她。何况叫上花双,她生性高傲,定然不肯逃,还可能要为同门报仇,却决计不是落雷对手。林书山想着,苦思无策,愁眉紧锁。
一炷香之后,林书山依然坐着不动,形如泥塑木雕般。
“咳……你怎么还不动手?你能把老子看死了吗!”落雷忽然睁开了眼睛,扭头瞪视着林书山。
落雷早已察觉洞中有凡人的气息,起初并不知道是谁,当林书山走出时,心中大喜,故意专心修习。在林书山举石要砸时,他心中憋了一肚子火气:“好啊,你想偷袭老子!”运了灵力,准备抗击尖石,并毫不留情地把林书山击杀。可当林书山丢掉了石头时,落雷疑窦顿生,心想:“他要干什么?”微微睁开眼睛,见林书山坐着发呆,更是不解。等了许久,落雷不耐其烦,终于忍不住开了腔。
林书山听到落雷粗声粗气的话,心里乱如麻的想法反而一下子解开,故作不屑的神色,随口道:“我与你无冤无仇,犯不着杀了你。你走吧。”
落雷轻笑一声,道:“你要替天行道,却舍不得杀我。”说到“舍不得”,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林书山道:“我舍不得杀你,你以为我会臣服于你,去夺取大周江山。”
落雷摇了摇头,道:“你杀个人都不能。”言语间包藏轻视之意,但觉得他生性淳良、天资聪敏,与己可互补,心中更坚定地要他归顺,不假思索,喋喋不休道:“不是夺取大周江山,是一统江山。千秋万岁的功业啊。老子的老大断崖说了,会流芳百世。”
林书山漫不经心道:“挑起战争,遗臭万年。我们大周可北上灭了你们。”
落雷嘻嘻一笑,道:“你们大周软弱无能,只能守个边关自保,还谈什么北上灭了老子们。”他一直以老子自居,傲气十足。
林书山知他说得没错,大周只求自保,举国从没人敢提北上灭凉之事,悻悻道:“我们不需要战争,再者,你们那不毛之地,我们看不上。”
落雷突然起身,叫道:“你们软弱无能,境内异兽四起,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不被老子们灭亡,也被异兽群吞灭了。”指了指胸口一道鲜红的划痕,又道:“瞧瞧,一只护灵兽就把老子伤成了这样,何况一群。老子们不想攻击你们大周,只想灭了诸多的异兽群罢了。老子们都不想人族被兽族灭亡啊。”
落雷说得头头是道,林书山笑道:“这可是你的老大断崖魔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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