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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箭雨席卷而来,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将王放刚刚结成的圆阵彻底摧毁、战场上陷入了一片短暂的静默……
对于解忧军的将士们来说,短时间之内,还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战场法则……
可能是上苍真有好生之德,怜悯豪侠英雄;也可能是北燕先帝天灵昭显,不忍见忠勇老臣凋敝;就在庞青山得意洋洋、准备派人前去收取战利品的时候;只见那刚刚经受过箭雨洗礼的“新鲜坟场”,竟猛然出现了异动……
北狼八部将的老猴子,虽说坏了一对招子,但听觉却异常灵敏,对于危机的判断能力也远超常人。自打他踏上战场之后,便主动遮蔽了痛苦的哀嚎、与搏杀的怒吼;所以弓弦松动带出来的声响,落在他那一双灵敏的耳朵里,就变得无比清晰……
就在一枝白羽箭、准确射入王放左臂的同时;老猴子提刀斩断腰巾、身体奋力向前一跃,将已经杀到忘我境界的老王放,猛然扑倒在地……
紧接着,几柄南康的雁翎刀齐刷刷落在老猴子的背上,而天上的箭雨也接踵而来,开出了一片白生生的“荆棘”……
庞青山用略带恐惧的目光,亲眼看着披发拂面的王放,以蛮力生生顶翻了尸山,随后又提起刀来,暴喝一声,斩断左臂的箭杆;王放活动了一下“运用自如”的左臂,啐出了一口带着血泥的唾沫,朝着庞青山露出满嘴的鲜血,随后仰天疯狂大笑了三声……
笑音尚未泯灭,王放便宛如一只幼崽遇险的老虎那般,身形一纵、神色癫狂地独自发起冲锋……
他左臂、背后身负两道明显的箭伤,躯干四肢那深深浅浅的刀伤,更是无以计数,犹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毫无疑问,这种伤势对于任何年龄的人来说,都是必死之局。眼看这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七旬老朽,庞青山是真的怕了;可这种无可辩驳的真实恐惧,非但没有令他感到半分羞耻,反而还有些理所当然的自豪感!
似王放王牧北这般一天一地的大豪迈,千百年也难出一位!而千百年以后,后世儿孙翻开华禹史籍,必然会看到牧北公这位文武双全的大豪杰,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篇章。
那么这样的豪杰,死在了谁的手上呢?
当然是我庞青山!
恐惧、兴奋、不舍、感慨、怜惜、敬佩等多种复杂的情绪,瞬间交织在庞青山的心头,令他百感交集。其实,从王放的年龄、以及伤口失血的速度来看,就算是给他个公平一战的机会,他也绝对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半点威胁,就更不要提那架重如泰山的“王牌炮车”了!
究竟是亲自射出一枚冷箭,彻底终结这位大豪杰光辉的一生?还是任其杀到鲜血流尽、最终死在冲锋的路上?或者说点出几名亲兵一拥而上,将其生擒活拿,并剁下头颅以儆效尤?
就在庞青山思考,如何安排王放的死法之时;由打众人身后方向,突然飘来了一阵呛人口鼻的浓烟;并响起了一些兵铁交斥的声音……
庞青山猛然回头观瞧,只见南端护城河的浮桥阵,已然烧成了一道道赤色的彩绸;还有几十名身穿南康军服的二等辅兵,正右手持刀,左手举火,向那七架幸存的投石机杀去……
毫无疑问,这不是内乱,而是细作。因为南康二等辅兵们,压根也没有以小博大的远见、或是暗中通敌的胆气。
细作诈营这个意外,也并不在庞青山的意料之外。毕竟这也是数万人组成的队伍,如今又失去了谛听的庇护;被赤乌摸进来几十名细作,也是正常的事。况且,眼下南康军胜局已定,就凭这几十个人,几十柄刀,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呢?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烧了浮桥、毁了投石机,断了己方的退路、缴获了所有军械辎重;可只要自己按照自己的节奏、布下重兵,死守炮车本阵;燕京城的城墙与工事,依旧形同虚设。
不过,南人精打细算、步步为营的优良品质,还是令庞青山压制了大出风头的欲望;他只是下令先锋营调出一批精锐、前去清缴作乱的赤乌探子而已。区区几十名赤乌探子,偷鸡摸狗或许还可以;但面对战争层面上的人海战术,根本就不值一提。
几名传令兵驳马而去,分别向各营的旗手奔去;而庞青山在一番布置之后,除了数百名先锋营将士,前去清缴赤乌谍探以外;余下生还的两万余甲士辅兵,也开始缓缓向本阵回缩靠拢。
一来,他是想以全部兵力,死住炮车这架战场大杀器,以防止王放留有后手,伏兵之后还有伏兵;二来,他也是为了重新整肃混乱的阵型,待炮车准备完毕,并一举轰碎燕京城门之后,全军便迅速向燕京内城发起冲锋,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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