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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头,方才灰头土脸下去的莲儿假意端着酒盏上前与船老大说话。
“舅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莲儿软声问。其实刚才她被那天青色袍子的公子赶出来时,看见那只官家画舫就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船老大老眼睛左右瞄了瞄,小声道:“还能是什么,江上双霸看上里头唱曲的姑娘了!虽然这会儿在江上,谁也惹不起他们,但我看那十三爷非富即贵,恐怕不好惹。舅舅真是怕被牵连啊……”
莲儿假装一急,却掩不住双眸幸灾乐祸的痛快笑意。
“我与那潘公子和梁公子还算熟识,我进去与十三爷说说。”
船老大自是高兴。
莲儿之前在厉鸿澈面前说的可怜身世,半真半假。她亲生父母是早死了,不过养父母还在,她自己来这船上帮工的。能坐这画舫游江的可不是一般人。成日里看达官贵人、富商老爷的看多了,也就难免起了飞上枝头的想法。
莲儿刚要敲门,门便开了!
厉鸿澈与厉哲颜等人出来。莲儿仰视着突然出现的厉鸿澈,一下给痴愣住了。
厉鸿澈俯视了一眼。莲儿忙让开,看着远去的高大玄色背影,心头砰砰跳。但看那十三爷,年轻俊朗,江风吹来将他浓密黑发吹起,又高冷又俊气,她若是错过这个枝头,那就真是可惜了。
梁荷颂被冯辛莟和高宝禅二高手保护着,坐在里头。痴安在一旁伺候。贤太妃偷喝了二两小酒,大喇喇躺在火炉边儿吊着口水睡觉。
莲儿走进来,审视了梁荷颂一眼。
“夫人,您真是命苦,唱支曲子没想到就遇到了江上双霸。您也别怪十三爷,他若不交您出去,恐怕是上不了岸。”
梁荷颂抬了抬眼皮,没说话。方才喝了两杯酒,她正晕着呢。
“……夫人,我知道您觉得莲儿身份卑贱,不想跟我说话。”
莲儿说着,也没了之前那么卑躬屈膝的可怜状,她平素本也不是卑微的船婢样。
“那梁、潘二公子家中美人无数,半数都是从这江上‘买’走的。那些美人从前也是吃香喝辣、清高得紧,根本不把我们这种奴婢放在眼里。不过,从前那些嫌弃我低贱的女人,这会儿都在那条画舫上当粗使贱婢呢!呵呵。”她眼梢一盯梁荷颂,言下含沙射影讽刺之意,十分明显。
“我们夫人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奴婢还我我我的。”痴安忍不住出声,说到一半儿便被梁荷颂眼色制止。这回皇上是微服私访,惹人注目总是不好,能少些纠纷是一些。
梁荷颂的隐忍,在莲儿的眼中变成了懦弱害怕,她哼了一声。
“我与潘、梁二公子熟识,你若求我,我还可将你牵线搭桥助你进潘公子屋中,做个小妾。若是你被梁公子看上带走,那可就不知怎么个折腾法儿了。呵呵。”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会被交出去?”
梁荷颂抬眼看了莲儿那翘着尾巴的得意状。
“潘公子是江南河道总督的儿子,你说,在这江上是不是他们说了算?十三爷哪怕再有银子,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
“那,另外那个梁公子呢?”
虽然姓梁的颇多,但梁荷颂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抖。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至于这梁公子,来头更是不小!”
莲儿扬起下巴,仿佛认识那什么双霸,自己也成了极不得了的人物了,方才唱曲儿的自卑没了,生出不少优越感。
“梁公子是咱们江苏省按察使梁大人的独子。梁大人是盛大将军的得力属下,地位可不一般。不过像你们这种深闺弱妇见闻少,应当没听过。那便说皇上吧,当今皇上的新宠曦贵人也姓梁,就是梁大公子的表妹!”
真是梁纨!梁荷颂脸色一白,想起了多年前在梁府时的回忆。
莲儿见梁荷颂脸色一白,只当她是被吓傻了。“民不与官斗。十三爷也是不敢与他们对上的。再说,十三爷银子都收下了,你是不去也得去。怪只怪你刚才出了风头,若是你谦虚一些,让让我,那也不至于这样。不过,若是你求求我,或许我还可以帮你在双霸面前美言几句。”
梁荷颂回神。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莲儿没听出其中的讽刺。
“你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往后可不要求着我帮你在公子们面前说好话,求他们多看你一眼。”
“你这样……这样‘特别’的女子……”梁荷颂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我倒是头一回见。”特别不知死活的女子。
梁潘二霸,一个是梁纨,一个是河道总督的儿子。河道总督梁荷颂记得。黎大学士几次进谏,说江南河道总督贪-污河道银款,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
梁荷颂坐不住,想起梁纨她就恨不能捏死这只蟑螂!没想到这还没见上,他就又生出如此龌龊的心思来。还想买了她当歌姬?
贤太妃一直在火炉边儿翻来翻去的烤肚子,穿衣服的人,你是永远不懂猫有多怕冷!
见梁荷颂出去,贤太妃猫眼睁开一条缝隙,瞟了一眼她,没兴趣去看热闹。一堆奔来找死的菜瓜,实在没什么好看。比起后宫的风波,实在不是一个级别。
莲儿见贤太妃样子可爱,想摸又怕被挠,便用脚踹了踹。“嘿,懒猫儿,起来!不许睡!”
“喵呜……!”
“哎呀我的脸,你这疯猫!滚开!”
……
莲儿被贤太妃挠了几爪子血印,气哼哼的出来。她知道这猫是那什么夫人的,对梁荷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莲儿对屋里头低声嘀咕:“找个药,毒死你!死畜生!”敢挠花她脸!
对了,最近开春,船上在除鼠,正是用的鼠药拌鱼……
就说话这回儿功夫,外头两条画舫上已经并肩对话上了。
船老大说的“官家画舫”,确实比其它画舫华丽,且特意建得高大许多。朝廷派来巡视河道、保证安全的的战船,竟然被梁潘二纨绔改成了画舫,饮酒作乐、强抢民女。保护河道的官兵也成了助纣为虐的工具。
官家画舫上,梁纨与河道总督潘青云之子潘晟,负手高傲而立,以下巴和鼻孔俯视着另一条船上的厉鸿澈、厉哲颜、黎怀薇一行。
其实厉鸿澈出现的瞬间,潘晟一看就有些心虚,与梁纨小声说了有打退堂鼓之意。是梁纨执意定要抢唱歌的美人。
梁纨见来人不交美女,叫了官差正想把厉鸿澈给抓起来。
“本公子要的人,都敢不交!”梁纨咬牙切齿。“来人,把那不怕死的黑衣裳都给本公子绑了,拖上船!衣服都给扒了!”
“是,公子!”
梁荷颂出来时,正碰上梁纨吩咐了官兵打算绑厉鸿澈。而厉鸿澈不动声色,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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