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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诸公高看了。经义策论,不过先前累积,今日恰逢盛事,便写出来罢了。晚生哪里有那般才思,能倏忽之间便作得文章。”
沈耘这个理由显然更加能够让人接受一点。
饶是如此却依旧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不骄不躁,当真是可造之才。何况就算先前写过,如今拿来也不算什么坏事,只能说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张世安先前的话,此时被用来称赞沈耘,当真是合适不过。
州学三才子已经有些无颜直视沈耘的目光了,韩扬更是有些不服气,凭什么明明文章自己是魁首,这个不知名的家伙却得到如此的赞扬。
不过想到接下来就要诵读自己的文章,韩扬心里倒也好受了不少。
有了沈耘的光芒,接下来吕芳和赵文清的文章虽然也得到了不少人的称道,到底还是比之前冷清了许多。直到幕僚手中仅剩下两张纸,韩扬才显得激动起来。
“夫天命者,在理,在气。日月升潜曰理,四季轮转由气。气理交融,是谓之道。”
开篇倒是好大的气魄,不过沈耘一听就知道这是沿袭了二程的风格,甚至于,这些话不过是将二程尚未理顺的理学思想提前拿出来用罢了。
如今可不是理学被极度吹捧的明清两代,天下文宗可是欧阳修公,接下来还有王安石继位,他们这些思想,如今也不过就是一家之言罢了。
通篇的理气,没有过多实质性的证明,在沈耘眼中,这魁首当真是矮子里拔高个。
策论倒是写的不错,提出了几点繁荣国库的想法,让张世安忍不住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韩扬极为期待的点评时间。
已经做好面对任何赞扬的他,却忽然间听到一句:“怎么觉得,这经义论总是过于乏味,虽然也说了些东西,却并没有说的太清楚,有种让人抓耳挠腮的感觉。”
“你却是还期待一些,我反倒觉得,其中论点,尚不如沈生的四德与良知之论。理与气,有些禅宗与道家的味道,偏生似是而非。”
韩扬不是二程,如今的二程也不是今后的二程。理学初创的年代,并不是士林所有人都对让他推崇备至。相对而言,沈耘的良知论反而让这些人更容易接受。
韩扬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看向沈耘的眼中,从方才的轻蔑,瞬间转化为敌视。那是少年人恼羞成怒所独有的情绪。
只是接下来这些名士的话,让韩扬越发觉得无法忍受:“可惜沈生并没有前往三楼,不然,今日坐着的只怕就是双楼魁首了。如此美事,硬是让沈生自己错过了。”
若非接下来还要在秦州科考,若非自己的老师交代回来后不要惹出事端,若非自己不愿被人当作文会失利的家伙,韩扬真想就此离开这松鹤楼。
吕芳三人的脸上终究也有些不好看。
原本以为,沈耘只是在词作一道胜过自己等人,哪知道如今连文章,也不如人家。赵文清和曾明礼的耳朵忽然间觉得有些发烧,想起先前的话来,当真是羞愧难当。
文稿已经诵读完毕,张世安很是自然地接过来,劝着在座诸人开始吃喝,自己却在那一沓纸中不停翻找。
找了一遍,似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便一张一张摊开再度寻找起来。
沈耘正遥遥向座中诸位举杯敬酒,忽然间便听到张世安一声厉喝:“易奉年,你干的好事。”
易奉年,正是二楼座位居中的评审。这会儿听到张世安一声厉喝,也不惶恐恼怒,一个劲冲着张世安微笑起来。那架势,大有喊我咋滴的意思。
很是淡定地喝完杯中美酒,易先生走出来冲张世安一拱手:“府台公唤我,不知何事?老夫自认今夜并未有失职之处,为何让府台公如此大呼小叫,平白失了颜面。”
“好匹夫,当真牙尖嘴利。我且来问你,沈耘的手稿何在?”
张世安死死盯着易奉年,目光中满满的都是羞恼。
“沈耘之手稿,便在府台公手中,何须问我。”明白了张世安的意思,易奉年越发油滑起来。他知道张世安的脾性,这个时候,唯有死撑到底。
被易奉年回了这句,张世安忍不住扬起手中稿纸:“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沈耘的字迹么?易奉年,老夫多年前与你同窗数载,你的笔迹我可认得清清楚楚。老实交代,沈耘的手迹在何处。是不是你这家伙,借机给藏私了。”
不等易奉年说什么,座中就有数人纷纷挤兑他:“易先生,这么大岁数了,做假公济私的事情,当真有些不好。”
“一世清白,如今反倒要晚节不保了。”
易先生憨笑几声。
“诸位所言,当真大谬。我易奉年是什么人,全秦州都知道我为了好字,那可是舍得丢掉脸面的。你们就说说,沈耘的字,你们谁不想要?”
环视一周,牢牢盯着张世安,易奉年更是毫不留情:“就连咱们这位府台公,都想着乘咱们饮宴的时候,将沈耘的手迹私下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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