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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霄却不好回答慕舆根的追问,说出来难免会有未卜先知之嫌,实际上他取了个巧,凭借后世的记忆知道当今燕国皇帝慕容俊,在不久之后即将撒手人寰,带着没有征战完天下的遗憾驾崩而去。
明说不得,自然要掩饰,于是打了个马虎眼,反问道:“我所说的天时,太宰公当真不知?”。
慕舆根听刘霄问完,对方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于是在心中飞速盘算起燕国国内的朝局。
燕国皇帝慕容俊在他看来无疑是难得的英主,且一言九鼎。皇后足可浑一向宽厚,太子慕容暐为其亲生,所谓母以子贵,其在燕国的地位,恐怕一时难以动摇。
余者似大都督慕容恪,即便慕舆根并不心服于他,但就连他自己,也承认慕容恪的才具在燕国无出其右,其和尚书令阳骛、司徒慕容评,号称燕国“三辅。这么多年来,皇帝慕容俊大肆兴兵,南征北讨,要不是有慕容恪辅助治国,以燕国的国力,恐怕早就难以为继了。
这还不是慕容恪最让人忌惮的地方,要知道,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弟弟慕容霸,与当今皇帝慕容俊,以及慕容恪一并,同为先帝慕容皝亲子,皇帝慕容俊排行第二,慕容恪居四,慕容霸行五。
这位受封为吴王的慕容霸,十三岁即以骑都尉身份随四哥慕容恪出击鲜卑宇文部族,勇冠三军。先帝慕容皝曾当众赞之,说:此儿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国,或能cheng ren国”。
以慕容恪辅国之能,凭慕容霸将帅之才,如今慕舆根又恰逢败绩,即便平安回到燕国,他又该拿什么来与之相争?
刚刚看到的一丝光亮,随之急速泯灭下来,慕舆根再次耷拉下眼皮,心灰意冷地喃喃一句:“其势之大,万难与之争锋,天不假年,时运不济,老夫不得不认命……”。
刘霄听他话音,略作思忖,明白过来慕舆根的顾虑。说起来,多亏不久前那位鲜卑贵族段思前来投晋,刘霄与他一席谈话,得以了解燕国当前错综复杂的局势,不能说了如指掌,到底比史书上看来的强过百倍了。
“太宰公所言势大,恕我孟浪一猜,可指的是大都督慕容恪?”,刘霄成竹在胸的样子,问慕舆根道。
慕舆根心中惊奇,暗叹此子果然不简单,回了一句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暂且不论太宰言中所指为谁,都说公英武睿智,不料经此一败,尽然方寸尽失!”,刘霄故作不齿,言语中顺带上几分鄙薄味道。
“小子不知深浅,不足与论!”,慕舆根反唇相讥。
刘霄看了看对面有些恼怒的慕舆根,笑了笑,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说道:“世事无绝对,有些时候,势大未必就是好事!”。
慕舆根只道刘霄在故意装神弄鬼,在他们这些起于大漠草原的游牧民族来看,谁手底下的人多,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的分量自然就重,任你巧舌如簧,算盘打得叮当响,脑袋下面的脖子,还能抗得过刀剑的锋利?
冷冷瞥了刘霄一眼后,慕舆根再次垂首不语。
&nb秋鼎盛,贤臣良将,自然他之所喜。但是,如果一国之主觉得自己来ri无多,他最不放心的又是什么?兄弟之间的确是血亲,敢问太宰,比起要托付江山的儿子,亲厚又如何?到那个时候,势大,除了惹祸上身还能有什么好处?此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尽、走狗烹!”。
慕舆根闻言大惊,刚愎自用,自视甚高的毛病,他自己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糊涂。
如今刘霄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要再想不透其中的厉害关系,几十年的饭也就白吃了!
汉家兵书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仔细想来,正如刘霄所说的,事情走到今天,也未必没有可为之处。
短暂思量后,慕舆根大为振奋,霍然将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又带着几分不信盯着刘霄问道:“你们汉人果然会耍心机,只是,老夫还有一事不明,此番校尉如此替我着想,究竟图谋几何?”。
“救人之难,解己之危,如此而已”。
慕舆根不解,在他看来,眼下这个年轻人军功卓卓,不出所料,应该正值少年得志,扶摇直上的时候,有何危机可言?
“晋国的局势,老夫有所了解,但知之不深,校尉不妨明言,否则,老夫……”。
“否则仍然不敢相信于我,是吧?”,刘霄干脆把慕舆根没说完的话挑明出来。
慕舆根讪讪答道:“咳咳,正是”。
刘霄长叹一口气,转眼便从算尽天下事的洒脱变为满腹的惆怅,“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不瞒太宰,眼下我已经卸去校尉一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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