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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荒唐的出征,莫过于此。
这日的战熊城南边城门,四头黑熊城守隐隐听得怒喝蹄踏之声,扭头朝城内大道望去,只见两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熊面前倏忽而过,眨眼间便在城外化作两条土龙,隆隆远去。
若非这城门的守长眼力极好,瞥见那稍后的蚁兽上,端坐的正是斯瓦匹剌家的罴少主,一众黑熊守卫哪能容这两头粗蛮熊货如此嚣张,早也伫立当场,将两熊一道拦在城门之下了。
倘若真被拦下,呼延自然是大大松了口气,而罴那脸色恐怕又要难看几分。
原本极好的出征气氛,愣是被前方那熊货搞出了差池,一路从斯瓦匹剌家的家府丢脸至城门,若是再被城守拦下,此番斯瓦匹剌家的先锋军出师便不吉,日后在这战熊城传扬开来,不知要被多少家看了笑话。
与前方那熊货保持均速,寄望着这四头城守未曾看出端倪,罴冷脸驾驭着罴唯奔驰出得城门,未曾与城守搭话。待离战熊城已有万里之遥,罴夹动熊腿,立时提速朝前追赶而去。
哪想呼延座下蚁兽此时发狂,早将往日教化尽数忘却,一心狂奔宣泄心头怒意,速度竟能快出往日数筹,饶是罴唯这等神骏提速追赶,亦是差了一线。
久久追赶不上,被一头寻常蚁兽抢了风头,罴唯已然起了倔性,闷头嘶吼,紧紧追随,不愿落了下风。
这一追便是一日一夜,呼延渐至适应蚁兽背上的颠簸,待这蚁兽奔驰许久体力稍降,他伺机扯动手头缰绳,终是让这发狂的蚁兽缓下步子,重重喘息起来。
前方减速,罴唯总算凭借体力持久,追赶上来。
见得身侧罴那阴沉熊脸,呼延便挠头讪笑,企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哪曾想罴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待到呼延身侧,忽而黑眉倒竖,扬掌呈拳朝呼延狠狠砸落!
呼延惊得熊躯绷直,尚未来得及动作,那偌大熊拳已然划出一道黑影,重重落下,却是砸在呼延座下那蚁兽的脖颈上。
未能回神,呼延已同那蚁兽一道,被这罴重拳里沉凝如山岳的巨力砸得斜飞,在地上猛然犁出上百丈长的数道沟壑,这才听那蚁兽悲嘶一声,轰然砸到在地,掀起漫天尘土。
拳未落到呼延身上,他只被顺带出去,待那蚁兽翻倒之时,已然及时跃将起身,在旁稳住了身形。
“若是连自家坐骑都调教不好,你如何上得杀场!”
罴高吼出声,驾驭罴唯缓步踏到呼延身侧,跨坐在罴唯背上,冷眼俯视着脚边呼延,正是怒其不争。
这声训斥神色俱厉,呼延露出惭愧之色,单膝跪地埋下脑袋,小声低吼道:“呼无能!”
“你是无能!早知你如此不堪,我真该将你留在府中,省得今日丢脸!”罴怒容瞪向呼延,一脚将他踢得翻倒在地,高吼道:“我身边不留你这般无用货!给我滚回去!”
“还请主上息怒!”
被那熊腿巨力踢在肩头,竟是隐隐胀痛,连带半边熊臂失去知觉,呼延却毫不迟疑,立时起身继续单膝跪倒在罴脚边,咬牙高吼道:“呼出生荒野,不识骑术!但呼足够聪明,只需主上给呼半日时辰!若是再学不会,无需主上驱赶,呼自知再无脸面跟随主上,立时便回返荒森,再不回那战熊城给主上丢脸!”
听得此言,罴沉默片刻,那脸上的怒意倒是渐至消退,沉吼道:“如此说来,我亦有疏忽!竟忘了你出生荒森,不识教化之事!也罢!便予你一日时辰,尽快调教你那头不识数的蚁兽畜生!”
“是!”
呼延这才咧嘴傻笑,高吼应诺之后,扭头望向身侧那蚁兽。
这畜生吃了罴那记重拳,意却不在伤它,乃是欲图将它砸醒。刚力落及这蚁兽周身的银鳞,已然转作无数溪流般的柔力,将它远远推开。
此时力道徐徐散尽,这蚁兽已然惊醒回神,艰难爬将起身,倒也乖觉,只敢静静伫立,不敢再肆意折腾。只是它偶尔偷瞥罴的眼神,却是难以掩饰那惊惧之色。
“畜生便是畜生,吃了教训,自然懂得乖巧!”
才听得罴这声沉吼,便见呼延这蚁兽一阵战栗,罴咧嘴冷笑,从罴唯背上翻身下地,扯过那麻布口袋,轰然坐地,淡淡沉吼道:“也罢!今日奔袭千万里,罴唯已然劳顿,便休整两个时辰再出发!”
说话间,罴将掌中那麻布口袋打开,自里面拿出一卷兽皮,数十块拳头大的油香肉食,分予一半扔给呼延,自家留下一半,又将那口袋系紧,死死捏在手中。
他盘起双腿,把那卷兽皮展开放在双膝之间,便一手拿起肉食扔到嘴里撕咬咀嚼,垂头凝神望向那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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