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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沈从云接了圣旨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访李鸿章,结果李鸿章称病不见不说,和日本磋商朝鲜问题的事情,也没有开始,就那么吊着。
沈从云这一路回来,心思重重,从这一次的事件上,沈从云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危机的信号,那就是自己的政治经验几乎是空白。政治和战场商场完全是不同的环境,这一次的事件中,沈从云看清楚了,所谓的政治和官场,只有更黑没有最黑。李鸿章装病让自己顶在前面,其实目的很简单,巴黎密约已经签署,天津和谈不过是走个过场,所以李鸿章等于是黑了沈从云一道,再往深处看,其实慈禧何尝不是让李鸿章顶在前面,让李鸿章去面对天下悠悠众口,所以慈禧更黑。巴黎和谈不让李鸿章插手,正式签约的时候让李鸿章出来签字。至于毓秀格格打探来的那些消息,编练新军估计也就是喊一喊口号,给张之洞和左宗棠一个交代罢了,沈从云最后得到的只是一个空衔,想练新军可能性几乎为零。再有一个就是李莲英这个死太监,收了银子不给真消息,摆明了忽悠人。
“杏荪啊,沈子归走了么?”李鸿章面对着一桌子的好菜,正在吃的不亦乐乎,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李鸿章的好吃是出名的,沈从云求见的时候,李鸿章正开始吃呢。
“中堂,他走了。这一次的事情下来,在下担心沈子归心生芥蒂,日后难以和大人一条心了。”盛宣怀不无担心的苦笑道,面前的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不会的,他要是一个聪明人,就会明白日后仰仗老夫的地方还有很多。说心里话,这一次正翔和他搅在一起,闹的天下哗然,倒是狠狠的出了老夫心头的一口恶气。”李鸿章心情看起来非常的好,不用出面就闹黄了巴黎密约。
“说的也是,这一次多亏了奕劻和士铎压着翁同龢,不然恶名十有八九要落到大人的头上。”盛宣怀多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一场风波下来,朝廷看似没有什么大举兴师问罪的意思,实际上李鸿章往奕劻和士铎那里,足足塞了二十万两银子。
“哼!军机处,奕譞胆小怕事,奕劻贪得无厌,也就是士铎也是个脓包,翁常熟,哼哼!”李鸿章嘀咕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继续对付面前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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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云还没进门,远远的就听见院子里郑观应带有严重的广东强调的声音在说话:“子归搞什么搞?都午时了还不回来,我肚子都饿洗了。”
“郑老爷见谅,老爷不在家,我们妇道人家的,不好接待,烦劳您再等一会,老爷也该回来了。”这是玉屏的声音。
沈从云翻身落马,推门进来,二进的院子里面,郑观应正坐在当中大树下,玉瓶捧着一个盘子正往里面走。
“哇!子归你还知道要回来啊?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洗了。”郑观应笑嘻嘻的迎了上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要说这些天,郑观应闹腾完以后,跑到一家洋行藏了起来,本来随时打算跑路的,没想到结果还不算坏,这才有胆子出来。
沈从云见郑观应这一副夸张的表情,知道他难掩心中的兴奋,要知道干下这么一件大事,不兴奋才怪呢。郑观应的胆子是出名的大,当初敢去越南打探法国人的军事情报,这一次闹腾下来,随时也是要掉脑袋的,现在没事了,自然是要兴奋一下,找同谋者分享一下快感。
“少川兄,别高兴的太早,照我看,朝廷是不可能让我放手去谈判的。我们得合计合计,这一次谈判的底线是什么。”
沈从云吩咐摆上酒菜,拉着郑观应商议了一下午,大致的订下一个和谈底线,保全越南,用战俘换澎湖,让法国人赔款的事情,绝对不谈不下来的,沈从云倒是担心,朝廷派个鸟人下来给自己添乱,搞不好还要给法国人赔银子也不好说。慈禧要是知道自己是闹事的主谋,这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前路艰难啊!
谈完和谈的事情,郑观应兴奋的提起用越南的矿山引进德国的资金技术一事道:“子归,你想出的那个主意,我这几天想了很多,觉得你的主意实在是太妙了。这个办法其实可以在国内也用上,我们和西方人比,技术上几乎是一片空白。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能迫使越南签订一些矿山的转让条约,我们就可以拿矿山做抵押,向西方银行贷款和引进技术设备,就可以在越南或者上奏朝廷,各省划一些地方出来朝廷给一些优惠政策,划出的地方专门办工厂。时间长了,国内外的商家看见了好处,肯定也会往里面钻,到时候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成了规模光收税都是一大笔的钱。”
郑观应这个话,听的沈从云是目瞪口呆,心道:大哥,你太牛了吧?这么超前的招数你都能想的到?i服了you,工业园区这个说法,那可是一百年以后中国才有的说法啊。
郑观应的想法肯定是不错的,但是未必行的通,现在是清朝啊,不是改革开放的时代,就算是改革开放,也是中国人经历了十年动乱,又摸索了很久才走不来的路子。
“少川兄,你的想法是在是高明,不过估计朝廷不会答应,要知道一条唐胥铁路,都折腾了多年才能顺利通火车(开始是用马拉),你要搞工业区,首先要有铁路、公路这些基础设施吧?工厂办起来,要有大量的技术工人吧?这些在国内,你觉得条件成熟么?”沈从云一番反问,郑观应顿时满脸兴奋没了踪影,沉思半天,一声叹息道: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沈从云看了看一脸沮丧的郑观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道:“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练新军,要练强兵,就必须保证军火供应。所以,我会用矿山来吸引德国的资金和技术,兴办合资的炼钢厂和兵工厂,也允许德国人独资办厂。现在最关键的是人员方面,我这里完全只是一个构想而已,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一旦和谈成功,越南到手,还要请郑兄你辛苦一趟,走一趟南洋。南洋华侨中,不乏接受西方教育的子弟,我开出优厚的薪水为条件,让他们到越南去,到合资工厂里去做事学技术,同时我还要在广西边境借用德国人的名义开办西式学校,让南洋子弟中的优秀者当老师,培养本土的新式人才。我的计划是用十到八年,练出一直强兵的同时,也要保证军火源源不断的接济。至于办工厂赚钱的事情,呵呵,你老兄手眼通天的,有了银子自己搞,也不是不行吧?别的不敢说,在我的辖区内,你想怎么搞,我决不阻拦。”
沈从云一席话,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还算可行的框架来,顿时令郑观应眼前一亮,蠢蠢欲动的笑道:“好啊,反正李中堂那里的总办我也不想做了,我和你搭伙干好了。”
沈从云求之不得,郑观应的能力在国内都是数的上的,后来编写的一本《盛世危言》的传世之作,发出甲午战争前夕要求变法的最强音,以至到十九世纪末,重印了20次,是中国近代出版史上版本最多的书。从甲午战败的阴影中难以走出的光绪皇帝,看见《盛世危言》后,下旨印刷2000部,分发给大臣们阅读学习,时称“救国之灵柩金匮”。
现在郑观应要和自己搭伙干,那《盛世危言》之本书,郑观应还有没有时间去写,倒是要打个问号了,没准自己这个小蝴蝶的翅膀乱煽,把这本传世之作给扼杀在摇篮里也不一定了。
想到这些,沈从云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郑观应不说话,郑观应有点急了,怒道:“行不行你说句话,看不起我,不想合伙你就直说。”
沈从云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来,口中轻声道:“ok!成交!”郑观应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沈从云的右手,沈从云的左手也搭了上来,两双来自不同的世界,却同样有力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