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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香山回来的当天晚上,穆亚平在饭桌上,容光焕发的宣布,明天正式上荣宝斋搭理生意。穆天易见儿子神情振奋,自然高兴,便吩咐上酒来。穆夫人担心亚平的身体不胜酒力,穆亚平表示身体已经没有问题,并带头干了一杯酒。
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之时,二弟媳侯静茹发难说:湘云私自去了香山是何道理,并挑唆湘云居然没有告诉家里。穆亚平只好说是自己邀请湘云去的,没想到侯静茹更是得理不让人,说大哥偏心眼,言语里明显带有醋意。穆亚平见难得一见的三弟禾平,一副懒散的样子,似乎和自己一点也没有关系。而二弟维平有些窝囊,对媳妇的无理取闹似乎很无奈。
这顿晚饭不欢而散,至于各位回到自己屋里如何折腾,穆亚平不得而知。晚秋回到屋里自责说:“表哥,湘云去香山是我同意的,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让你为难了。”穆亚平说:“二弟媳今天闹腾,你为什么不吱声,你是长媳,这个家日后要交给你掌管。你这样软弱可不行,平时要拿出大嫂的威风来,要不吃苦头的是你。”
晚秋说:“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非要生出事端来,我天生就软弱,从来没有和别人吵过架,你让我耍威风我做不到。我看日后这个家应该交给湘云管。”穆亚平说:“不行,湘云以后要出去做事,让她掌管家务屈才了。”晚秋闻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夜无话,次日穆亚平吃完早饭出门,晚秋不放心一直送到门口,似乎要上演十八相送的一幕。望着痴情的晚秋不断叮嘱,穆亚平心里感到很温馨。他嘱咐晚秋快回屋吧!让她不要担心,并说晚上就回来了。
穆亚平走出巷道转入正街,举目观望,街上的行人不多,大概这里不是繁华街道的缘故。街上行人的穿衣打扮,带有明显这个时代的特点,长袍马褂、黑灰色的衣装随处可见。在电影、电视里,描写这个时代的影视作品司空见惯,因此穆亚平没有陌生的感觉。
偶尔一辆黄包车或者带蓬马车,拉着太太小姐、西装革履的公子哥儿,在大街上穿行而过,并且大声吆喝,以彰显车上主人身份的尊贵。再偶尔会出现难得一见的黑色轿车,快速奔驰而过,车后面扬起一片尘土,并向路人炫耀,车上的主人更加显赫。
穆亚平站在街口,就像刚进城的乡下人左顾右盼,眼睛几乎不够用。前天和晚秋上香山,由于坐的是带蓬的马车,而马车上又有布帘,再加上他的心思又在其它方面,因此他没有细心观察街上的景致。今天则不然,他完全是以一个观光者的身份走上街头,自然要留意所看的事物。大概穆亚平的傻样,引起路人的注意,不少眼光瞄向他。
穆亚平意识到自己犯傻,自嘲的摇摇头。他伸手招来一辆黄包车,并吩咐车夫慢点走,他要沿街好好地欣赏一番。荣宝斋位于琉璃厂一带,说起琉璃厂在北京可是大名鼎鼎。
远在辽代,这里并不是城里而是郊区,当时这里叫“海王村”。后来,到了元朝这里开设了官窑,烧制琉璃瓦。自明代设置内城时,因为修建宫殿,就扩大了官窑的规模,琉璃厂成为当时工部的五大工厂之一。到清嘉庆年间修建外城后,这里变成城区。琉璃厂便不宜在城里烧窑,而迁至现在的门头沟区的琉璃渠村。但是“琉璃厂”的名子却保留下来,流传至今。
清初满汉分居时,由于琉璃厂是外城,当时汉族官员多数都住在附近。后来全国各地的会馆也都建在附近,官员、赶考的举子也常聚集于此逛书市,使明朝时红火的前门、灯市口、城隍庙书市逐渐转移到琉璃厂。各地的书商也纷纷在这里设摊、建室、出售大量的藏书。
繁华的市井,便利的条件,逐渐形成“京都雅游之所”。使琉璃厂发展成京城最大的书市,形成了文化荟萃的文化景观。有名的商务印书馆就坐落于此。伴随与文化相关的笔墨纸砚、古玩书画等等也随着蓬勃发展起来。而荣宝斋作为琉璃厂最大的、名声最显赫的店铺,及兼营字画、古玩,又可以复制赝品并达到真伪难辨而出名。
说起古玩也叫古董,后来才叫古玩。古玩在文人口中成“文玩”,意思是文人雅玩之物。若从历史文化角度来说也是可以的,因为要玩这些古玩意儿,不是一般人能玩的通的。必须具备历史文化知识才行,其意义比古玩还广泛,因它包含新的,不仅仅是古的。坦率说古玩店一般是为富人和权势者预备的,一般穷读书人是不敢问津的。
穆亚平欣赏街上的风景,不久一座雄伟宫殿出现在他的眼前。到达中华门他吩咐车夫停下来,车夫诧异问:“少爷,你不是去琉璃厂吗?怎么在下车。”穆亚平笑说:“我不在这下车,只是看一会儿,你放心今天你的车我包了。”车夫转忧为喜。
接着穆亚平摸出一块银元说:“一块银元够不够?”车夫大喜过望说:“少爷,你太慷慨了,我随时听你吩咐。”穆亚平说:“师傅,你先歇一会儿,我四外瞅瞅。”接着他抬腿向天安门走去,此时穆亚平的心情有些微微激动。
随着天安门城楼渐渐清晰,他发现有士兵在门楼站岗,而金水桥也有士兵把守,显然紫禁城不让参观。他望着外面宫墙上破旧的痕迹,顿时内心涌起一股沧桑感。在穆亚平的固有印象中,紫禁城应该是金碧辉煌的。他知道前年冯玉祥带兵把宣统皇帝撵出了紫禁城,眼下紫禁城已经无人居住,被民国政府收为国有财产。
穆亚平正在郁闷,金水桥上传来哨兵大声驱赶人的声音。他不由得感慨,这座有着几百年悠久历史的皇城,这座象征帝王将相的宏伟宫殿,只能让人们产生遐想,猜想过去的帝王生活,无声的向人们展示昔日的辉煌。
“哇!紫禁城原来是这样,怎么感觉有些破旧,父亲与我描述的可不是这个样子。”“就是嘛!紫禁城应该是金碧辉煌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看着让人难受。”两名操着南方口音的女子对话声,飘进穆亚平的耳朵。他扭头一看发现两名上身穿着月白色衣装,下身穿着黑色裙子、白色袜子、黑色皮鞋的女子,站在那里品头论足。
不难看出,这是两名南方来的女子,她们一人拎一只藤条箱,稚气的脸上泛着天真的光彩,显然他们是刚到京城来求学的女子。这个时代新潮女性,已经摆脱家庭的束缚,勇敢地走出家门求学,对文化知识的渴求,使她们身上散发出另一种美丽。这时一名姑娘发现穆亚平痴痴地瞅她们,忙警惕的拉起另一名姑娘走了,也许她们把穆亚平当成了不怀好意的人。
到达琉璃厂,一片热闹的景象映入穆亚平的眼帘。琉璃厂一条街贯通厂甸、新华街,火神庙、土地庙,这是一条土路,全长大约800多米。路两边大多数是低矮的房子。但是在这条街上出没的行人,明显与众不同。除了身穿长袍、戴着眼镜的文人,就是身穿西装革履的有钱人。穆亚平感觉,汇集的人流似乎和周围的建筑极不协调。
车夫知道荣宝斋的准确位置,因此穆亚平不担心找不着荣宝斋。这里的文化氛围十分浓厚,像什么:荫山房、瑞成斋、萃文阁等雅俗共赏的店名不断在他眼前掠过,使他感受到了另一种意境,心中洋溢出一种亲切的感觉。
这时他发现荣宝斋的管事佟宝生从一条小巷里拐了出来,小巷里人头攒动,一溜地摊几乎望不着头。穆亚平忙吩咐停车,此时佟宝生也发现了穆亚平说:“大少爷,你病好了,我可是天天盼你呀!”此人是穆天易找的伙计,已经在荣宝斋干了十几年。他自学成才,在字画、古玩这一行,绝对是大师级的人物,因此穆天易对他委以重任,协助大少爷搭理荣宝斋。
穆亚平说:“佟师傅,一向可好,忙什么那?”佟宝生慌忙说:“大少爷,这可使不得,师傅尊称切莫乱用,你还像以前那样称呼管事才对。”穆亚平说:“能者为师,其实我早就想称呼你师傅了,佟师傅!今后就这么称呼了。”佟宝生更加确定大少爷确实发生了变化,感觉大少爷似乎更加自信。不过穆亚平改变称呼他很受用。
穆亚平吩咐黄包车夫可以走了,可是车夫固执的一定要服侍他一整天,穆亚平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了。穆亚平发现佟宝生手里拿着两个小蝶说:“佟师傅,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佟宝生说:“大少爷,这是我在地摊上发现的。别看这两只小蝶不起眼,我估摸是前明的官窑,我花了两块银元购得,你知道咱们转手一买能卖多少钱吗?”
穆亚平对古玩可以说一窍不通问:“佟师傅,能值多少钱?”佟宝生说:“转手至少能卖500块银元,现在我每天早晨都到地摊上转转。别小看地摊,里面藏着好东西。”穆亚平望着佟师傅的脸,路上的想法忽然变得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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