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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岂能长贫贱,跃马边疆搏死战;回朝议功明堂上,却是失侯愿命蹇。
却说大汉天子之使张骞率领队伍出了陇西,眼前是广袤无边的大草原,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岭,令人胸襟为之一爽。
此时正是初秋天气,天空高远,云淡风轻。张骞等还没怎样,那群重获新生的死囚一个个却是大喜过望,纵马驰骋,放声高歌,纵情长啸。毕竟是少年心性,张骞的激情也一下被点燃,也大声地欢叫起来,策马加入到纵情狂欢的众人之中。四大护卫与四大剑客只是坐在马上缓辔而行,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看着他们把压抑已久的感情释放出来。甘父默默的跟在最后,这些人中,他的心情最为复杂。故地重游,要重新回到故乡的渴望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这是他无数次梦中的情景,如今成为了现实;但是他又怕回到故乡,那是他心中充满伤痛的地方,他的亲人、情人、仇人埋骨的地方,他的爱恨情仇都在那儿,也都失落在了那儿。一想到高大的祁连山,碧绿的大草原,他的心中都在痛,又觉得整个心都是空的。他无法理解那些人的喜悦,就像那些人难以理解他的痛苦一样。
忽然,有人欢呼起来,一个人一箭射下一只苍鹰!
大草原上突然出现了一百多人的队伍,还有二三百的牛马驴等牲口,惊起了无数的野兔、野鸡、狐狸、狍子等小兽,也引来了鹰鹫等猛禽。一只野兔没命价在草丛中奔跑,几个人骑马在后面追,野兔几个拐弯,躲进了一个树丛,在人马离开之后,钻出了树丛。没提防一只苍鹰正盯着它,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俯冲,双爪抓住野兔的背皮,把野兔生擒活捉。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们正在惊叹苍鹰的身手之时,从附近马上飞来一箭,把苍鹰和野兔一起射下!引起了一阵轰动和喝彩。旁人有的夸赞他的射术精湛,有的觉得他的骑术更好,也有人只是认为他是瞎撞,运气好;张骞纵马弛近,接过那只鹰来,只见箭头正好扎在鹰的头上,绝对不会是瞎蒙误撞打下了的,不禁暗暗吃惊。张骞如今对这些人的名字基本熟了,这个射手本名叫做王仲,天子赐名庭寒,这个人二十**年纪,个子不高,身体不壮,木讷无言,在别人纵情欢笑、驰骋之时,他只是跟在别人的后面,不即不离,没想到他的箭术如此的高明。王仲见张骞的表情凝重,王仲暗自后悔,不该一时技痒,露出了自己的箭法。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讷讷道:“小人运气好,瞎蒙的。”
张骞说:“瞎蒙?要是每个人都能瞎蒙着射下鹰来,那倒真了不得!”
甘父等人也对王仲的箭法称奇,各人自忖,自己也未必做得到。
远处又有人叫了起来,原来,他们一路行来,又是欢呼,又是高叫,又是纵马疾驰,早惊得小兽们,野羊、野兔、狐狸等四处乱窜,于是这帮骑士们各显其能,抓羊捉兔,大有收获。却不想,惊起了一头花豹!
这头豹正伏在草丛中想捉个猎物,不想来了如此一群不速之客,惹恼了花豹。花豹纵身扑向离它最近的一人,把这人一口咬住大腿拖下马来。马厉声惊嘶,别的人一见都是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都只是惊呼乱叫。有人喊的是人名:“麻子?!”有人喊的是“豹子!?”
这麻子谁也不知他的本名,只是见他一脸的大小麻坑,都喊他麻子,朝廷嫌他的名字粗陋,也赐名麻子凌,大伙还是喜欢喊他麻子。麻子被豹子袭击的时候,正在追赶一只野羊,想要捉着一只活的,在大伙面前显摆显摆,没想到一只豹子把他捉了。
豹子先咬住他的腿,把他从马上拖下来,拖着就跑。麻子的第一反应是:我命休矣!没想到好好一个豪杰要丧命在一头畜生之口!随即,强烈的痛苦刺激,以及强烈的求生本能使他迅速地做出了第二个反应:他的手使劲抓住一丛草,豹子本来就没有长劲,拖着一个一百多斤的人,本就吃力,只是因为新鲜,才没舍得放下,现在麻子抓住了草丛,它被阻力阻挡,不得不松口,做下调整。它松口的一瞬,麻子手按住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随即一阵巨疼袭来,腿一软,差点栽倒。豹子瞬即旋风似得向他扑来,血盆大口还流着麻子的血,嘴里喷出一阵令人作呕的酸腐之气。麻子咬牙屏气,迎着豹子做出了第一次反击,他的铁拳向着豹子的鼻子狠狠击出,双方的力量相会,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麻子知道这一拳凑了效,豹子的鼻子和上牙完了。豹子被这一下击痛了,一声长嚎,跌出了五尺开外。豹子一个打滚,再一次扑来,麻子也合身一跃,双手抓住花豹的两只前腿,头顶着花豹的下颏,生生把花豹扑在当场,压在身下,然后用头不停的撞顶花豹的胸腹,花豹开始时还用力挣扎,发出嘶吼,渐渐地,力量越来越弱没了挣扎的劲。
众人在傍边看的呆了,一个个舞刀弄剑,却不敢上前,一是怕伤了麻子,再是,没想到这一场人兽大战,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有几人在花豹不动了后,拿着刀棍上前,两人迅速的拉起麻子,另几人把棍子乱打,花豹却是一动不动,众人看看,那头花豹已然死了!众人不禁欢呼,把麻子视为天人。
张骞吩咐就在当地安营扎寨,韩厨子带着曹厨子、田厨子埋锅造饭。众人各自忙活开了。
一个腰身伛偻的驼背人蹒跚越出众人,手脚麻利的给麻子处理伤口。众人知道窦婴派灌夫传话,他的名字叫做药上风,意思是药到病除,药总是占上风。有人暗笑,和他的形象绝搭,腰上峰,还是驼背。麻子的小腿被豹子咬掉一大块肉,白骨都漏了出来,驼子取出一个布包,打开了,是一丛银针,驼子利落的在麻子腿上、腰上扎下银针,止住了血;驼背小心地剪开麻子的下裳,打开腰下挂着的黑黝黝的葫芦,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出,驼背又叫人拿出一个铜碗,驼背把酒倒入碗里,打火点燃碗里的酒,从自己小腿边抽出一支短刀,在火中炙烤了一会儿,递给麻子一束柔韧的麻布,让他含在嘴里;招呼几个人按住麻子的上身和两条腿,然后用刀把麻子伤口周围的烂肉清理干净,把碗里的酒泼在伤口上,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紫红色的葫芦来,打开葫芦倒出一把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又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粗麻布包裹,里面是很多的小包裹,打开其中的一个上面有一个蝎子标志的,里面是一团粗细不等,又像麻线,又像马尾似的东西,他拿着想了想,分开一半,又倒酒点燃,把那团东西过火,然后放进麻子伤口里,又用酒泡过的麻布把伤口扎住,才长出了一口气。“你的腿算保住了。”
几个人松开手,麻子凌一头大汗,浑身水洗相似。此时,他吐出口里的麻布,笑道:“多谢驼兄。大恩不言谢,完成了张天使的使命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驼背药上风仍然是面无表情的退开了。有人把麻子抬进刚搭好的帐篷,麻子昏昏谁去。
这段时间,早有人把豹子称量了,这只豹子长有七尺,重约二百来斤。自有邯郸杀狗的金屠把豹子开了膛,只见豹子的内脏全部稀烂,显然是麻子用头顶的,大家又叹服了一回。整理出来,肉给煮上,皮和筋有人收起,骨头给了驼子泡药。
厨子把各种野味炖煮了,有自带的干粮,酒,天当房,地当床,大家席地而坐,吃肉、喝酒,又谈起麻子打豹的神勇,说到王仲射箭的本领,会说的绘声绘色,木讷的跟着叫好。有人却夸说厨子的手艺精到,喊道:“韩厨子,你做的饭菜好吃的很!我走过了百多个郡,王家、侯家的饭菜也不知吃过多少,都比不上你的!你叫什么?”众人哈哈大笑。
韩厨子没好气的说:“我一厨子,非要给我个名字,还要什么有水有火!谁耐烦记他?我就叫韩厨子!”这韩厨子被赐名烟济,此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学得一手好厨艺,在洛阳城开了个小馆,达官显贵去了,也要排队等着,惹得不少人兴起,一个月他的小馆被人砸了三十多次。有几家王侯听说了他的手艺,想请他,他一概回绝,就做自己的小馆子。后来在一次砸馆时,跟人打了起来,打死了一个豪奴,被下了狱,此次侥幸被赦免了死罪,跟着张骞出使西极。
张骞见大伙谈笑风生,回想起麻子的急中生智,自救于花豹之口,也心中感慨,不知道这群人中还藏着多少的豪杰。
四大剑客中的周伯端着一碗酒,走近王仲,笑眯眯的说:“王兄弟的箭法高明,兄弟实在佩服。敬王兄弟一碗酒。”王仲喝了,“不知王兄弟师从何人?”
王仲木讷的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啥。”
周伯忍住怒气,他周伯在长安可以说凌公卿,傲王侯,这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他敬的酒一个字不说,就敢喝了;他问的话,竟敢说不知道,没有一点点的尊崇之意,真的以为自己的箭术天下无敌了!
周伯不怒反笑:“呵呵!三年前,在上蔡的官道上,楚王进贡的使臣被人一箭射杀,进贡的财宝全部被抢。你听说过吗?”
王仲仍然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啥。”
四大剑客的老二轩辕铜缇过来拉走了周伯,两人来在无人的地方。轩辕说:“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容我们慢慢查探。现在不是扒他们老底的时候。”
周伯恨恨的说:“上蔡那一票绝对是那小子做的!我找到证据,要他好看!”
“小不忍则乱大谋。从长计议吧。走走,我们继续喝酒。”
甘父对张骞悄悄说道:“主人,可看出来些什么?”
张骞很奇怪的反问:“看出什么?”
甘父笑道:“主人手下这些人,可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恐怕你我主仆二人要随时留意,不要被人算计了。”
张骞说:“这些人都是我从死囚中救出的,他们对我感激不尽。而且都发了重誓。他们又会如何?”
甘父说:“如此最好。我只是提醒主人,主人是正人君子,这些人都是些魑魅魍魉之徒。”甘父自去和四大护卫商量营地的防护,这里已经是匈奴人经常牧马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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