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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归晚身子恢复极快,开始每日去给祖母请安。家里人她都认全了,大舅父祁孝儒为政一丝不苟,整日早出晚归;倒是二舅父祁孝廉瞧上去悠闲些。
还有和薛青旂同在翰林院的表兄祁琅,归晚对他印象极好。他今年十九,和大舅父一般是个沉稳温和的人,话不多,每每见面她都会含笑招呼,只是腼腆了些。
今儿来东院请安,归晚和他前后脚到的。入二门时他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下,险些摔倒,归晚不由得回首。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紧张,他竟讷然问了句:“表妹没事吧?”
归晚有点怔,随即笑道:“表兄,是该我问你吧,你可摔到了?”
祁琅更窘了,红着脸摇了摇头。
这一幕让祁浅瞧个正着,她瞥着二人,标志性地“哼”了声,扭头走了。
祁琅不好意思笑笑,解释道:“二妹就是这脾气,表妹别见怪。”
归晚莞尔,点了点头。
其实这已经超乎她预想了。祁浅因何挨罚她能不清楚吗!本以为她会记恨,然自打从祠堂回来,虽还是瞧自己不顺,但她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虽不知因何倒也好,起码在自己出嫁前,还能保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想到出嫁,归晚内心惴惴。这已经是薛青旂提出娶她的第五天了,他几乎每日都来找她,可二人见面,要么聊往昔旧事,要么聊父亲和弟弟的下落,唯不见成亲之事提上日程。
五天,归晚也知仓促,可她能等肚子里的小东西等不了了,再这么下去,只怕处境会越发尴尬。
静下心来斟酌,其实她也不是非嫁不可。这几日相处她品出了他的性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话说他再合适不过了。可即便如此,他对她依旧是陌生的,一想到两人马上要生活在一起,她偶尔还会动那个念头:不若不要这孩子了吧!然随着身体渐渐恢复,原身的潜意识也被激活了似的,她竟对身体里这个小生命有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期待……
为了它,暂且耐下性子等吧……
归晚想得出神,饭桌上举箸不动,杜氏瞧在眼中忧在心里。意外一个接着一个,想来外孙女也是不易。
“今儿二十六,智清大师要在般若寺讲经,你们若无他事便随我一同去。”杜氏放下碗筷道了句,见儿孙皆应,她又对着外孙女蔼然而笑。“归晚,你也去吧,陪祖母散散心……”
……
般若寺乃前朝兴献王修建,经历百年风雨,如今是大魏几位开国功勋供奉香火处,武阳侯府也是护法之一。寺中的智清法师年近九十然精神矍铄,古稀前他一直云游四方,在江宁南门讲经时,听经者僧俗参半竟达数十万,极受追捧。
今儿善男信女来的不少,在藏经阁听经后,知客僧引着侯夫人一众回客堂休息。途径大雄宝殿,归晚突然想拜佛祈福,为还未寻到的父亲和弟弟。
祖母怜她孝心,让下人陪她去了。
大雄宝殿宽敞明亮,殿内香烟缭绕,墙壁上古画琳琅,坐北的佛祖有几丈高,法相庄慈,微笑垂眸俯瞰众生。
归晚跪地仰视,一种肃穆之感油然而生。她口中念着,望佛祖保佑她能找到现世亲人,也盼前世的父母平安康健。
这些日子她都没容空想,此刻静下心来她难过极了。自己就这么走了,她完全想象得出父母该有多伤心绝望。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不能报,前世的温情也再感受不到了,归晚伤感,她想他们,想得心都快碎了……情绪没控制住,她低声啜泣,泪水滑过腮颊坠落在薄灰中……
“姑娘。”身旁求佛的老人不忍唤了声,“别难过,佛祖定会保佑你的。”
老人身着杭绸锦绣褙子,头簪檀木簪,虽素却不失高雅。她望着归晚的目光宁静慈蔼,有种降凡的菩萨气度。归晚一时愣住,眼珠还莹闪闪地挂在脸上。
老太太递了块绢帕过去。“我家孙儿常年远行,每每离去我便来这为他祈福。心中安宁,耐心等候,他都会健健全全的回来。佛祖不会辜负心诚之人,你也一样,你的孝意会感动佛祖,亲人定会平安无恙的。”
听她如是说,归晚恍然,想必定是自己祈福声太大,扰到人家了。她赧颜接过手帕,抹了抹泪讪笑道:“搅扰您了,借老夫人吉言,我亲人定会平安,您孙儿也会安然归来。”
老太太含笑点头,二人继续上香。
祈福结束,见老太太悠悠要起,归晚先一步去搀扶她。
老太太拍了拍归晚的手示意感谢,然话还没说出来,忽见她敛容眉头紧蹙,脸色一白,当即阖眼朝归晚倒了过来。
“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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