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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球的另一边,英国上层人物和中产阶级家的五、六岁的小孩仍被看作过于年幼的儿童,被关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舒适的幼稚园里,他们只能在阿姨的jing心照看下学习彩se积木上的字母和滚铁环,然而,在矿井,工厂和农庄,穷人的孩子已经在父母的带领下辛苦劳作,而在遥远的古尔科特,艾什已经变成挣工资的人。
他刚到六岁半便进了邓尼?昌德的马厩,当了马童。邓尼?昌德是个富有的地主,毗湿奴(婆罗门教和印度教的三大天神之—,号称世界之主——译注)神庙附近有他一所住宅,城外乡下还有他好几个农场。
邓尼?昌德饲养着一个马群,他常骑马查视自己的田地,有时也跨鞍到河边的荒滩上驾鹰打猎;艾什的任务是喂料、打水、照管挽具,不过,像割草和用马栉梳理马毛之类的活也要他搭帮手。工作很艰苦,所给的报酬很低微,好在他的幼年是在马群里度过的——他的义父达亚?拉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让他熟悉了马匹——所以他丝毫不惧怕它们。在马群里干活他不但恨满意,而且刚一赚到几枚安那(印度货币,卢比的十六分之一——译注)他就感到自己很了不起。他已是男子汉和挣工资的人!只要乐意,现在就可以拿钱到点心商那里买“孩儿腽”吃,再也不必去偷。这是踏上生活之路的第一步,他告诉西塔,他决定将来当个马夫!有朝一ri攒够了钱,他们就启程去寻找自己的山谷。听别人说,马夫头穆罕默德?舍利夫每月可以挣到十二个卢比,真是一笔大财,还不算“打扫饕鬲”(印地语dastori的音义讹译,搞外块揩油之意——译注)的收入——他采买饲料和用于马厩的各项没备时,每一个卢比都要克扣一个安那,这项收入大々超过了他工资的两倍。
“等我当上了马夫,”艾什郑重其事地说,“咱们就搬到一间大房子里,雇上个仆人做饭,您再也不必干活!妈泰吉(印他语mata-ji的音义讹译,意为慈母——译注)。”
他完全有可能实现这个计划,将自己拴在某个小贵族的马厩里,与马打一辈子交道。因为,他刚一显示能够驾驭四蹄动物的能力,穆罕默德?舍利夫便看出来他是个天生的骑手,他不但允许他zi you骑马练习,还教给他许多有用的马术秘诀。所以,这一年的生活他在邓尼?昌德的马厩里过得十分惬意。然而,命运——加上某种程度的人为助力——却为艾什设计了另一种蓝图;一块风蚀沙石板的坠落改变了他整个生活的前程。
事情发生在四月的一个早晨,距西塔带她离开特拉伊沼泽地兀鹰盘飞的可怖露营地开始向德里长途跋涉的那天早晨,几乎已有三年的时ri。年轻的皇太子拉尔夫——古尔科特的优婆罗闽——骑马穿过市区,要到毗湿奴神庙去祭祀。在章地集市和铜匠街的交接处有一座古老的查巴格门,正当他们快要走出拱形门洞时,城门上有一条松动离位的墙帽石向大路上坠落下来。
艾什像一条鳝鱼,从拥塞的大人tui缝里钻出来,刚刚在人群的前面站稳,他的目光立即被头顶的动静吸引住。他看到那块条石颤了几颤,开始滑脱原来的位置,这时,优婆罗阇的马刚好从拱门的yin影里露出脑袋,他几乎没有思考(因为时间不允许他再仔细考虑)便朝马头纵身跃去,一把拽住马辔,沉重的砂石石条落入街道,受惊的马被他拉住,石条在腾跃的马蹄前爆裂成上百块带尖的碎片。艾什和马,还有几名旁观者都被飞起的裂片击伤,鲜血溅的到处都是:热乎々的白se土路上,人群的漂亮衣衫上,和马匹的礼仪披挂上都已染上血迹。
观看的人们惊叫着挣扎着齐向后闪,被疼痛和嘈音激得发狂的马简直要奔逃开去,幸亏艾什把持住她的脑袋,吆喝着使她镇定下来,直到目瞪口呆的卫兵队催马而上,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团々将王子围住,把他拥簇到一边去。接着,出现一阵波涛奔涌般的混乱,掺杂着互相询问的吵嚷,卫兵队一边注视着头顶断裂的墙帽,一边把人群朝后面驱赶,一名白胡子骑士给艾什扔来一块硬币——那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金子铸的牟赫(印度旧金币,相当于十五个卢比——译注)——只听他道:“‘煞把式’(干得妙;印地语shabash的音义讹译——译注),小家伙确实干得不错!”
大家看到无人遭受重伤,也都纷々跟着叫好,仪仗队在疯狂的欢呼声伴随下又继续前进,鞍座上的优婆罗阇腰板挺得很直,但那双握缰的手还在明显地发着抖,他以令人钦佩的技巧一直稳坐在惊跃的马背上,他未来的臣民都为他感到骄傲。但当他扭过头来,在人面的海洋里寻找那个犹如从天而降的拦截马头的男孩时,可以看出他镶珠缀宝的头裹下面的那张小脸由于紧张已经变得苍白。
人群中不知是谁将艾什架上了肩头,好让他多看几眼正在离去的仪仗队,忽然,两个孩子的视线交凝到一起,一边是小王子惊恐的黑se眼珠,一边是邓尼?昌德的马童的好奇的灰眸。接着,人群在他们之间拥动起来,半分钟之后,仪仗队到达铜匠街街口,转过弯去,再也看不见。
西塔见到艾什拿回来的金币十分高兴,听他把早上的事讲述一番,就更加赞叹不已。经过反复商议,他们决定把这枚金币送到大家公认是老实可靠的珠宝商帕格旺?拉尔那里去,换作价值相当的银质装饰品,让西塔佩带着。将来急需的时候再兑成现钱。他俩谁都不想再让别人提起这件事——但兴致勃々的邻层评说祝贺几句倒是难免的——可是,第二天早晨,一名粗壮傲慢的宫廷官员在两位老家臣的陪同下敲开了邓尼?昌德的家门。那官员以崇高的声调宣示:优婆罗阇有旨,令此微贱顽童即刻到王宫伺候,并要赐予他住室一间和殿下宫内卑职一份。
“可是我不能去呀,”艾什惊愕地解释,“我母亲不愿意一个人过ri子。再说我也离不了她。她不想让……”他的话被粗暴地打断了:
“你母亲的想法管什么用!是殿下下令让你为他干活儿的。你必须抓紧时间,收拾干净。不能穿着这身破布片到王宫去。”
既然如此,除了服从还有什么办法呢?于是,艾什被护送回水果商的小店,在店里他匆々换上仅有的另一件衣服,一边安慰心乱如麻的西塔,劝她不必担心,因为他很快就会回来。马上就能——
“妈,您别哭。这有什么可哭的呢?我去告诉优婆罗阇,除了这儿,我哪里也不想去。就凭我救过他,使他免除了伤害,他也会放我回来的。您等着好了。再说,他们不会不顾我的意愿,强留下我!”
说到这里,他感到有了把握,他紧々地拥抱住她,让她再次放心,然后,跟随着优婆罗阇的仆人走出了城门!开始向“骇崴霾赫珥”——古尔科特罗阇的城堡式王宫——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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