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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四爷每天都会过来,有的时候四福晋也会来,有的时候会带着弘晖,但是景庄发现四爷是真的比他们两个认真了许多。
每份麦田的记录他都会看一遍,包括最后入仓的重量,景庄当时只是说,分的不同田地,主要是插秧之前的准备不同。说的比较含糊,但是四爷心里明白,并没有往下继续问。四爷觉得这是十一以后立足的功劳,不能刨根问底,而景庄这是担心自己露馅。
而且四爷也看得出来,十一夫妻对这件事情非常上心,或许不是因为要讨个什么功劳,而是心肠真的很软,担心底下的百姓饿肚子。
回去之后就给四福晋说,四福晋摸着肚子的孩子说,“十一弟他们忧思一家一户,可爷不是也在忧思吗?只不过一个看到的地方不同。”这话四福晋还真没说错,有的时候,四爷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批出来的公文,看的自己都心惊。
若是让景庄跟梁安若看到之后,只能说雍正的勤政,从他当贝勒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五月,苏州传来信息,踹匠罢工示威。
“踹…匠?”梁安若看到这个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说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做了一个踹人的动作。当然,不光是这个词,没有明白,后面连着两个词,也让她脑瓜有点懵,“罢工?示威?”这两个在她眼里,明显带有现代词汇的词语。
景庄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原来这也是他一开始看到的,不得不说,他看到的时候都以为这个时代穿越了。
“踹匠,其实就是踹布手工业工人,比如说染布和染后加工平整,这都是这一些手工艺人在干。”景庄将梁安若拉在他身边坐下,继续说这件事情,“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罢工了,康熙九年,康熙三十二年,他们都做过比较大型集中的罢工。有的是因为荒年米价上涨,还有是因为要提高工钱,这次是因为克扣工资。”
景庄说完之后,梁安若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景庄就提醒她以前学过的,历史中提到过明清时期,江南地区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而且这些踹匠,多为精壮的青年工人,生活贫困,却相互团结,不是好惹的。不光是踹匠,还有景德镇的瓷匠,各类手工艺人,都有自己的组织,有点像以后的公会吧,不过还不太一样。这种有组织的罢工斗争为‘挟众叫歇’,也是‘叫歇’一词的来源。”
被科普完的梁安若,真的是想呵呵两声, 说白了就是工人罢工呗,原来这么早就有了。
“那现在呢,现在的局势呢?”梁安若看着景庄手里的邸报问,现在朝廷怎么办?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听说,四哥火速回城,看来也是被皇上急召了过去。”景庄摇摇头,现在还不知晓会怎么办呢。
在俩人说话的时候,门外的元多福禀告,“爷,福晋,九爷跟十爷来了。”
景庄和梁安若对视一眼,看来这兄弟俩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到来。
九阿哥时常跟这些商人打交道,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暗道不好,也有动作快的商户,求上了门,幸好老十过来解救了他,哥俩一商量去十一那边。要是可以的话,有个解决方法,要是解决不了的话,最起码还能避一段时间。
景庄问九阿哥的想法,他想了想,非常中立的说,“虽说商户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也不能一味的答应,匠人的要求。这些匠人年轻力壮,而且又特别的团结。一旦搞不好,就是民乱,这是一个烫手山芋。可若是不管放任他们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能闹多久。苏州本身就是纺织的中心,若是真因此而耽误了,后果如何可真说不好。”
十阿哥也在一旁叹气,对着景庄说,“九哥也为难,我刚才去找他的时候,求上门的那几户商家都是很早依附在九哥门下,不好随意打发的那种。有主意最好,没主意的话只能在你这里避一避了。”
确实像这种很早依附过来的,再这么随意打发了,真是让人心寒,九阿哥也舍不得,这每年给他创造这么多的利益,他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允许,承受这么大的损失。九爷的草台班子可算是才搭起来,可不能有一环被这样的事情给毁。
景庄点点头,他们说的没错,而且苏州本身就是纺织的中心,这个经济中心出现些波动,还真不是小事。
现在的苏州织造署,织造为五品官,别看只是五品,可是有钦差的名头,不是皇帝的心腹都不会任此官职。景庄看着手里的资料,现在的江宁织造曹寅,原先也担任过苏州织造,而现在的苏州织造是曹寅的内兄,李煦。
而九爷府上有商户寻求庇护,这也是没有错的,因为通常发生这种事情,踹匠提出加薪、发动罢工的事情,那些踹坊主、商户总是向官府求助。而官府介入的结果,就是重申一遍工薪标准与严禁罢工的法令,并要求“勒石永遵”。1
这法子只能治标不治本,景庄都能想象到,那些踹匠都觉得是官商联合,他们意愿没有办法去解决的时候,光是朝廷要求严禁罢工,能有什么?
景庄能知道的,难道九阿哥十阿哥不知道吗?只是他们想避一避风头,尤其是九阿哥,更想在这个时候,老爷子能看不见自己。这事很大几率不会交到自己手里,但是他也不希望被老爷子想起来。
这个时候九阿哥满怀心事,却听到景庄说,“总归是治标不治本,或许,再过几年又出来了…”
“十一!”离着他最近的十阿哥,上前一下子就堵着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什么有胆子这么大!有些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别说出来。”
九阿哥…你们胆子都不小。然后看了看书房,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于是,松了一口气,盯着景庄,意思就是不要乱说话。
景庄十阿哥捂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点过火了,想这两天跟安若说话,肆意惯了,忘了对象是谁了。看来,以后这根心里的弦不能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