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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余鱼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有个袅袅婷婷的人影正背对着她,在桌边摆弄着什么。
听到动静,绮罗笑吟吟地回头:“小姐醒了?我做了芸豆卷,还煮了八宝粥,一会儿喝点吧。”
余鱼顿时清醒过来,忙从床上跳下来,“那个,我昨天晚上……没干什么吧?”
绮罗掩嘴一笑,一边把竹盐布巾递给她:“没有,小姐好伺候得很,喝完酒就直接睡了。”
“别叫我小姐了,怪别扭的,叫我余鱼吧。”
余鱼接过东西,转身去屏风后边洗漱,一边跟绮罗闲聊,“这是你的屋子?还挺雅致的。”
室内熏着淡淡的兰花香,床上挂着翠竹帐子,墙上裱着两幅山水鱼鸟画,桌上还摆着一套笔墨纸砚——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女先生的书房呢。
绮罗把吃食一一摆好,冲着屏风一笑:“是啊,我这种风尘女子却住这样的屋子,是不是有些奇怪?”
余鱼怕她误会,忙道:“没有,只是很少见到这么清雅的女孩儿家闺房,不像我的屋子,都是刀枪棍棒什么的。”
绮罗抬手摸了摸那方砚台:“我小的时候,曾想当个女夫子。”
“我想做厨子!”
小时候乞讨经过酒楼时,闻到阵阵饭菜的香味儿,余鱼觉得厨子应该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
上了密云山后,除了练功,她最多时间就是耗在厨房跟张婶儿她们学厨艺,余茵茵怕分心耽误她提升功力,几次都险些下令把厨房给封了。
绮罗实在也无法将她和厨子联系到一起,忍不住掩口一笑,叹道:“你瞧,我想做夫子,却身陷勾栏,你想做厨子,却成了女侠,可见人们所希冀的事情,往往不会发生。”
自己算什么女侠呀,初入江湖,一件行侠仗义的事还没做过呢,被她这样一叫,余鱼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绮罗虽然笑着但神情落寞,言语间夹杂着消极,余鱼心下一动,便问:“绮罗姐姐为什么会来春香楼?”
绮罗闻言笑道:“总之不是妹妹想的那种逼良为娼。”
余鱼被她一眼就看透了心思,更觉得绮罗是个聪慧的妙人。
“我原本是个孤儿,沦落街头任人欺负,大了些后因有几分姿色,街头的那些流氓地痞便对我有了……别的想法,一次他们将我堵在了街角的死胡同里,多亏了公子……就是春香楼的老板,路过救了我,之后我便留在春香楼里了。”
余鱼没想到二人身世还挺相似,只不过自己幸运,遇到了美人师父,而绮罗没自己的运气,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余鱼寻思,这春香楼的老板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救完人就该放她走,把人留下给他挣钱,倒像是挟恩求报了。
绮罗见她为自己不平,笑道:“你误会公子了。公子为人随和,从来没有强迫过我,我是自愿留在这里报答公子的恩情的。”
“自愿?”余鱼端起粥喝了一口,唇齿留香,米粒软糯糯的,味道甘美。不由更加惋惜,绮罗样貌好,性格好,厨艺又好,这样好的女人怎么就沦落到了青楼呢!
绮罗点头:“是啊,这春香楼里好多人都是像我一样的孤儿。若没有公子,大家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么说来这老板还是个大善人了?余鱼想了想,这事儿还真不好界定,虽说青楼干的行当不太光彩,但要是人家是自愿的话,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听绮罗叫他公子,余鱼好奇道,“春香楼的老板是个年轻人么?”
“公子去年秋天才及弱冠呢。”
这么年轻?余鱼很惊讶,一般青楼赌场的东家不是那种精明能干的中年男人,就是泼辣爽朗的妇人,像春香楼这样年轻男老板的倒是少见。
“别光说我了,”绮罗给她夹菜,“我看妹妹和汪爷关系匪浅,不知你们是……”
眼前这位可是汪小溪的红颜知己,余鱼怕她吃飞醋,忙摆手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其实……根本没认识几天,我下山的时候偶然碰见他的,正好我们要去同一个地方,就结伴而行了。”
偶然吗?
“哦?我看汪爷对妹妹很是关照,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绮罗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么说来,妹妹连汪爷的底细都不打探清楚,就敢跟他一起走么?”
“我知道他叫汪小溪啊。”还知道他是个贼呢!
绮罗听了就笑:“妹妹真是天性纯真。也不打听打听汪爷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
余鱼摇摇头:“他也没问过我呀!”
她确实不知道汪小溪师从哪门哪派,甚至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以及他有意接近自己的目的……不过这也不重要,早晚会知道的。
而且他再坏,估计也坏不过自己这个雪月天宫的“妖女”吧?
这些天她到处都能听到人们议论雪月天宫是武林中的祸害、败类、渣滓。
余鱼苦笑。
绮罗不赞同地摇头,“妹妹初入江湖,不知人心险恶。”
余鱼一听挺纳闷的,也留了个心眼,绮罗不是汪小溪的老相好么,怎么听她这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呢!
这时,门“哐”地一声被人踹开,把正在说话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汪小溪大踏步地走进来,气势汹汹地单脚踩在桌子上,盯着余鱼——别人都是踩在椅子上,这厮却非要踩在桌子上,大概是为了显示腿长吧。
余鱼没被他的气势压倒,淡定地扫了他的腿一眼——嗯,是挺长。
汪小溪黑着一张脸冲她伸出手:“还爷银子来!”
余鱼放下勺子,瞪他:“还什么银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昨天谁骗我喝酒的?”
汪小溪一听心虚,手伸得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谁知道你这死丫头就这么点儿出息啊,一杯倒……”
“你有出息!男子汉大丈夫的,背后下黑手欺负弱小女子,真叫人大开眼界。”
“你还弱小?”汪小溪不服地梗着脖子,“再说爷是带你来快活的,酒都不喝怎么快活?那雪公子也白叫了,连人手都没摸上一下。”
“谁说我不快活?我睡了个好觉,快活着呢!”
“……”汪小溪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忽然灵光一闪,咧嘴坏笑道,“喂,你该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对付男人,故意装晕的吧?”
那雪公子的确不愧为头牌,艳色无双,余鱼头回来这风月场所,确实也有些怯场,但这话要据实说出来还不让汪小溪笑死?
于是冷笑一声,回呛:“我连你这种极品都对付得了,还对付不了别的男人?”
汪小溪张张嘴,将信将疑地看了她半天,到底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汪爷这回可算遇着克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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