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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去了,顾总已经在煅练了……后来就去了医院一趟,他肩上那伤拆了线,恢复的挺好;今天顾总说要开车自己来,我不放心,一直坐在车上……嗨,没事,他开得挺好。”
公司的老司机李振华道,四十多岁的老师傅了,又是个本地通,但凡接送任务,非他莫属,对于上官经理派的活,这老师傅汇报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说他正常吧,他谁也不认识,也想不起来。说他不正常,他比正常人都清楚。上官嫣红狐疑地想想,又看向了另一位,出声问着:“刘茜,顾总一直在办公室?”
“啊。”刘茜点头,表情也好奇。
“肯定不只是在办公室,否则你的表情不会这么奇怪,还有什么事?”上官嫣红问。
“就是……就是像换了一个人。”刘茜鼓着勇气道着:“一直在看报表,偶尔还把各部门的人叫过去询问,而且,他平时必喝的咖啡,和偶尔喝的红酒,都不沾了。”
“那他喝什么?”上官嫣红问。
“喝白开水。而且还得换个大杯子。”刘茜道,表情上写了一个大写的郁闷,现在把疑问还回到上官嫣红这儿了,不过这儿可没有答案,上官坐着未动声色,摆摆手,示意着两人离开。
刚要出门时,敲门声却响了,应声而进的正是大兵,不,顾从军,一见两位,客气地迎着门笑着问:“哟,都在……那我一会儿再来。”
“不用,不用,他们说完了,你有事吗?”上官嫣红道。
“我有些不懂的地方,正想请教您呢……哎,你们俩慢走啊,李师傅,辛苦了。”大兵笑着,送两人。
而那两位有点受宠若惊,紧张兮兮地出了门,上官嫣红好不气恼,这负作用终究还是一时半会消解不了的,她奇也怪哉地看着大兵,大兵看看自己,精心打扮过了啊?他不解地问着:“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上官嫣红起身了,慢慢地踱到他的身边,两指捻着,提着大兵的手,那袖子别起了一边,就听上官忿忿质问着:“你别着袖子,还准备在工地上干活啊?”
“啊!?不小心……习惯了。”大兵悻悻抹下了袖子。
“有没发现刚才两位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上官嫣红道。
“哦,好像是,怎么了?我哪儿还不对?”大兵在身上找着,好像没有了。
“有给下属和司机扶着门框送人的总经理吗?还李师傅您辛苦啦?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月薪四十八万的总经理,不是工地上的小工,瞅见谁都点头堆笑。”上官忿忿教育着。
大兵挠着脑袋,不以为然地笑了,这动作被上官一把揪下来了,她指摘道着:“不要老做这个犯傻样子行不行?”
“那我以前什么样子?”大兵懵然问。
上官想了想,拉着他,过来过来,找到了摇控,放着房间里的壁挂电视,存储的视频里有以前顾总的影像资料,走路的,步态雍容,目不斜眼;讲话的,口若悬河,天花乱坠;那扬手间,群情激动,那挥手间,掌声如雷啊。
大兵看着,又偷瞄了上官嫣红一眼,他弱弱地问着:“我怎么觉得这不是我?”
“那好啊,脱下这身西装,自己回工地去,没人拦着你。”上官嘲讽道。
这不可能滴,总不能放弃这儿月薪四十八万,回去挣那日薪四十吧?大兵体会到八喜说的矮子过屋檐那种心境了,低声下气问着:“那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别做,保持你的严肃仪容就够了。”上官嫣红教唆道,以前的顾总严肃到让人敬畏,自打当了几天民工,亲和得都吓人了。
“啊,这个会……我板着脸就行了,要不怎么当老板呢。其实我发现我以前挺装啊,不就走了路吗,至于拽成这样么?”大兵道。
上官一气结,又被逗笑了,其实越傻越真实,他说得倒是句实话。
确实很真实,她这难得地一笑,眉眼舒展,像冰消雪融一样,把老是受教育的大兵看晕了,笑起来的样子似曾相识,就一直藏在他心里某个角落里一样。
不过这一笑却是惊鸿一现,上官马上敛起了表情,坐回到了座位上,问:“又开始犯傻了……没事可以走了。”
“哦。”大兵扭头,悻悻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恰看到上官对着手机孤芳自赏,像找着自己脸上的暇眦一样,一被发现,她慌乱地放下手机,不耐烦地问着:“又怎么了?”
“我来找你商量事呢,你一笑,看得我心痒痒的,把正事差点忘了。”大兵道。
上官又被逗得笑了,似乎并不期待顾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主导大局,当然,那种可能性也不大,她笑着问着:“好,说吧,什么事?”
“我看了两天报表,怎么觉得咱们的经营有问题啊?”大兵瞠然道。
“哟……没受伤以前,都没这么关心过经营啊,什么问题?”上官嫣红来兴趣了。
“首先实体产品,酵素粉、刺枣酒,贴牌产品,它们成本价分别为十二块七毛五,十八块两毛四……但是我的销售单价分别为,六十六,和九十九块钱,几乎是成本的五倍啊?”大兵伸着大手比划着瞠然问道,这种暴利很罕见了,比当沙霸欺行霸市还黑。
“很意外吗?买涨不买跌是铁律,越是像我们这样一个新兴的公司,才越会有追捧,相比我们配售的原始股,利润并不高。”上官嫣红笑道。
“原始股就是我要说的下一个问题了,我们这样的公司,发售原始股的资质不全啊,顶多具备发内部股权的的资质。理论上,不能流通啊。”大兵道,这是明目张胆的胡来了。
而且他有点明白一直被警察盯着原因了,不料这么严肃的事,在上官眼中却轻松无比,她笑了笑,纤手比划着:“我这样给你解释吧……彭州在售的楼盘,百分之六十,五证不全,有的连一证都没有;超市货架上的产品,有百分之三十的生产企业资质不够,其中包括很大一部分是食品生产企业……即便是彭州吹嘘的上市公司,盈利的也屈指可数,像我们这样销售额每月都在增长的实体企业,交的税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解释不言而喻,就是咱们不规矩,可大家都不规矩,真守规矩,那不成傻瓜了吗?
“好,就依你的思路。”大兵反其道而行了,换着话题道着:“大行不顾细谨,但从咱们资产管理上,好像也不对啊。”
“你居然想起这个来了?”上官嫣红奇怪地问,这记忆的恢复,让她很意外。
“我没想起来,可我看得懂啊……总公司的设置在津门市开发区,那里并没有实体,二级公司十一市,辐射下去的三级、四级公司有多少我还没数,我的主要业务都是外包,中心是兜售‘消费养老’的概念,让大家消费搭售原始股……总公司应该是用这些实体和现金流,再进行民间配资,然后参与津门民俗园、津门天厦、鑫联物流等数个项目,这些滚起来的雪球我没有具体数据,可应该不是个小数目啊……还有回购咱们原始股的是谁?是不是咱们自己的换手把戏,我还没搞清楚。”
大兵愁容满面的说道,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能力了,模式上极其类似p2p、o2o的商业模式,大部分结果是能赚了就撑着,赚不了就卷钱跑路。而鑫众不同的是,有辐射数省的实体企业、仓储,及外包生产,销售额居然相当可观,从报表和数据上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家蒸蒸日上的健康企业。
上官笑了,揶揄道着:“你不理解,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到高层,我们做的是经营,往上一层才是战略投资。”
“你看你,我失忆,又没有脑残,这就是集资啊……而且是以小博大,我算了算,只要有几十万就能这些东西生产出来,都是代工的,再花上几十万门面和公司就出来了……加上包装、加上概念,加上营销,只要把这个市场做大……用这些钱再去拉更大更多的投资,就容易多了,当然,也隐敝多了……我粗略算了一下,仅我们彭州地区发展的名义合伙人,也就是认购超过一千股,一万块钱的客户,就已经六千多人了,最大的几笔,有投资超过一百万的,这已经有接近一个亿了啊。”
大兵道着,表情显得有点恐惧,那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没失忆以前,可能干得事足够让他进监狱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了。
上官脸色稍变,不屑道着:“很多吗?准确数字是一亿零一千四百万,今年的总体目标是达到两个亿,勉强完成啊。”
“我们以前谈过风险没有,这其中的不可控风险太多了。”大兵道。
“说来听听。”上官好奇道。
“首先是项目风险,可能受到政策影响,万一一纸文件下来,这么高的配资一夜之间可就垮了,上面一垮,我们可就是个空架子……原始股回收肯定是咱们自己收,即便这一块的钱合法不合理的咱们全挣了,那民间融资呢?百分之十八左右的收益再加上其他财务成本,把我们利润全部填进去也不够啊……”大兵道,上官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大兵像不知趣一样,又加了一句:
“还有财务风险,就以咱们公司为例,各项成本高得出奇,一般中层的月薪加上提成奖金都要有四五万,一个接线员的月工资都要有五千多,每月的公关费用超过二百万,上半年的广告费用要有一千万……咦?我怎么觉得我没失忆以前,不会是脑残吧?而咱们总公司不会是控制在一个更大的脑残手里吧,他居然每月给我这个脑残经理发四十八万的月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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