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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晚霞烧红半边天。
殷亦九终于醒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殷俊塞了一杯温水。
等他喝了水放下杯子,又被殷俊塞了一碗饭一双筷子。
师父坐在轮椅上满脸无奈地看着他们。
程阙今年五十多岁,挽了道士发髻,下巴上蓄了长须,穿着灰色道袍,没有一身仙风道骨,反而显得很朴素。他坐着殷家特别定制的轮椅,目光柔和。。
门里还住着的三个小师侄已经做了饭,他们已经吃过了。
殷亦九也懒得说话,干脆安安静静地吃饭,可是殷俊闲不下来啊,他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说什么吓死他了,说什么他没想到小九这么能睡,说什么天都黑了得饿醒……
等殷亦九扒了半碗饭,他才住了嘴,想了想他又说:“你这动不动就睡觉,怎么都睡不够的样子确实有点不对劲,看来可以听冬青的,我得带你去首都医院检查检查。”
殷亦九扒饭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坐车累了。”
“谁坐车累了会一下子睡过去几个小时不醒?”殷俊来回踱步,“不行,我得通知你妈。”
“她知道。”殷亦九放下了碗,“我没事的。”
“我姐她知道?那她怎么放心……”殷俊还要说什么,程阙就推着轮椅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背。
殷俊闭上了嘴巴,看殷亦九师徒俩无声地交流。
程阙打手语,殷亦九负责点头摇头。
当局给专门拉了电,山里光线不好,早早开了灯。屋里节能灯发出洁白的光芒,一只飞蛾在窗外扑棱,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殷亦九正在和程阙说蛾螂山封印法阵的事。
张闯发了消息,殷俊就走到门边看起来。
【张狗儿】:处长,法木村这边没有什么异常,我和赵哥接下来去哪里?
【英明神武的处长大人】:回特事处待着,有事再安排你们。
看了看殷亦九师徒,他难得有几分良心,又发了一句:“辛苦了。”
张闯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透过屏幕确认这个“英明神武的处长大人”是不是别人代上。
“怎么了?”赵鹏一口气喝完了一瓶矿泉水,见他这样忍不住问道,“处长有什么任务安排?很棘手?”
“是很棘手啊!”张闯摸着下巴,“处长突然有了那么丁点儿人情味。”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大概三毫米的距离。
赵鹏疑惑地凑过去看,就看到了那句“辛苦了”,他也大吃一惊,“处长这是回了一趟家感受到温暖了?”
张闯捶了他一拳:“你放心好兄弟,你这句话我会帮你转达的。”
赵鹏一下子揽着他肩膀把他勒怀里揉脑袋:“你小子,咱俩也算躺过一张床、一起抓过猪八戒了,你怎么不讲半分情意!”
张闯连忙哈哈干笑:“赵哥说笑了哈哈哈!”
然而赵鹏在外面待久了,忘记了他张闯是从哪里下山的。
最后他被蜂拥而至的蚊子叮了满身满脸的包。
张闯美其名曰:“好兄弟,就当促进你的血液循环了,对身体没坏处的。”
冷白色的灯光让殷亦九看起来更加白皙,他几句话简单说了蛾螂山的事,就不再开口。
程阙打着手语,意思是:“这次多亏了你,果真是因缘际会,自有安排。”
殷亦九点头,说了一声就去院子里洗碗。程阙吃得清淡,偏爱蔬菜,导致殷亦九的口味也相近。
就一双筷子一个碗,很快就洗好了。
殷亦九去小厨房把碗筷放好又转回房里,刚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小九经常这样会不会对他的身体不好?我姐既然知道,为什么没带他去医治?”
只有殷俊的声音,他师父打的手语,他也不知道师父怎么回答的。
对自己这个病症,殷亦九也很无奈,他从小就这样。小时候还可以说是身体需要必须睡觉,可长大了还是长时间昏睡,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
对于这件事,母亲以前也对他欲言又止,眼角都红了,最后还是只说:“你会没事的,你要相信我们。”
这句话他从小听到大,后来哪怕他到了玄门,很少见面的母亲每次见面也都会说出差不多意思的话语。
师父以前也跟他说过,他这是娘胎里带来的,说到具体缘由,他又若有所思地不再继续。
不但母亲和师父重视,殷亦九也很在意自己经常长时间昏睡的情况,他经常研究怎样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惜他哪怕是天才级别的人物,研究出来的灵符和药方也只能时不时起作用,让自己哪怕昏睡过去也能控制自己醒过来,或者被别人唤醒。
那次追踪母子凶他把最后的灵符用完了,后来师父寄了平安符过去,他也没有画灵符,后面才会好几次昏睡过去无法唤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意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
这感觉一点也不好。
然而那么多年,他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还是先问问师父,看他能不能把二十年前的事告诉自己吧。
房内,殷俊脸色不太好,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刚要说什么,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殷亦九说:“师父,我有点事想和您聊聊。”
殷俊看了看他的脸色,从他站直的身体中感觉到了他的慎重,他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心情沉重地出了房间,并且贴心地带上了门。
院子里有个不大不小的练武场,三个小师侄是与玄门交好的世家送来锻炼的,也不指望他们能学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本领,就想着习武强身、磨砺品性也是好的。
每晚饭后他们都要在练武场打一会儿拳,殷俊出了院子就看到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有模有样地过招,另一个年龄更小些的在旁边喝彩,一会儿纠正那个,一会儿纠正这个。
过招的两人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他才消停些。
殷俊站在屋檐下看得津津有味,还是旁观的小孩儿发现了他。
“师叔!”
晚霞把小孩儿的脸映得红彤彤的。这小孩儿今年十四岁,是殷俊旁系师兄的外门徒弟,另外两个也是,他们都是程家的子弟。
小的这个叫程诚,过招的那两个分别叫程谦、程让,他仨是一家人,后两个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当初他们来拜师的时候,殷俊还特地回了一趟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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