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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头,各表一枝。送走了冯道回汴京干他的刻稿大业之后,吴越国内部也终于腾出时间精力来安置有大功于国的钱惟昱了,顺便还要一并安置一批新近准备放出去任官的宗室子弟。
毕竟三年半前,当初闽地刚刚被吴越吞并的时候,吴越也存在一个一下子扩张较快、暂时无法消化新占领领土的问题。如果那时候南唐和吴越纠缠不休,甚至一心把吴越作为当时的死敌的话;吴越人就算可以守住疆土,也会让自己的出境变得非常艰难。至于在闽地轻徭薄赋收拢安定人心那就更别想了
如果那几年南唐一直在建州屯驻重兵骚扰吴越的话,吴越肯定也得加强闽地的驻军,那样就要多从当地就地征粮,闽地征战数年已经残破不堪,如果吴越的统治不如留从效“仁政”的话,福建人又怎么会认同吴越这些外来人的统治呢?
所以说,仅凭钱惟昱为国当人质三年的功劳,那就已经是非同小可了,正是钱惟昱的牺牲,才换来吴越可以把前一阶段突然扩张的胜利果实保持下来、落袋为安,形成既定事实。更何况钱惟昱在当初攻占漳州泉州的时候,好歹也是正式挂了帅的,虽然大部分人觉得军功是水丘昭券打出来的,但是不加赏钱惟昱的功劳也说不过去。
冯道临走的时候,向钱弘推心置腹地说道:以钱惟昱此前牵制南唐的功劳,以及这次进献活字印刷、助朝廷完成《五经》、《九经》的大功,他有把握保举钱惟昱从“富阳侯”再升一档爵位,为“彭城郡王”。
历史上,钱惟昱的堂弟钱惟治在十几年后入宋时被赵光义封为“彭城郡王”,如今冯道提出在郭威面前保举的也是这个爵位,也不知是不是中原朝廷一贯喜欢给吴越宗室旁支册封一些南唐领土上爵位的恶趣味,总之,历史在这里发生了巧合“彭城”这地方,在淮安一带,也就是如今南唐皇甫晖镇守的楚州境内。冯道保举钱惟昱做“彭城郡王”,疑似有挑唆吴越主动进攻南唐、攻占南唐长江下游地区沿海领土的企图。
中原的大周朝开出赏格了:彭城郡王,那吴越王钱弘作为钱惟昱的亲叔叔,怎么也不好吝惜赏格让人看低了不是?吴越宗室近亲本就有外放为节度副使、留后、防御使、观察使之类官职的传统,所以钱弘在短暂筹算之后,终于在11月中旬开出了他继位第二年年底的赏格:
钱惟昱以大功,依然复授镇东军节度副使之所以有个“复”字,是因为这个头衔是钱惟昱当年出国为质之前、他老爹也就是先王钱弘佐就册封过的,所以钱弘现在只能算是把这个官位还给钱惟昱然后增授镇东军留后、东海道观察使的官位。
别看“留后”这个官职看名气好像不如节度副使,但是节度副使往往是虚衔,就好像我朝自古就有用没有具体分管范围的副职安置要退下去的二线官员的传统;而留后则是指在节度使不在节镇、外出情况下实际掌握数州之地的实权官职。
镇东军节度使的节镇在吴越的“东府”越州,也就是后来的绍兴,钱弘给钱惟昱授的是“留后”,所以只能管节度使本人不在的地盘。因此“东府”越州依然是钱弘直辖,而镇东军剩下的苏州、秀州、明州、台州四州之地则成为了钱惟昱实际治下的地盘。
这四州也是镇东军节镇下沿着东海的全部辖区范围了,其北端的苏州还囊括了原本从南唐那里夺取的无锡、江阴二县。这两个县原本是属于常州的,不过被吴越一方占领了三年,现在已经重新划入苏州了。这片领土既承担着长江方向对南唐的防御任务,也是吴越国东海贸易、向海外发展的前沿,所以对于钱惟昱来说还是不错的。
此后几年,钱惟昱就可以在这四州的地盘上好生发展自己的势力,财政收支、户籍民政的政策松紧、军队的训练都可以自己做主。按照五代时候节度使的权限,那就基本上是土皇帝的权限了。
或许有人会用诸如后来宋、明这些以文制武朝代那些蝇营狗苟的对宗室亲王的猜忌政策来揣度吴越国内目前的形势,觉得这种事情不可思议。但是事实是即使没有钱惟昱这个蝴蝶效应的出现,吴越国也早就有让宗室分掌各地实权的先例,而且这个先例已经持续了五十年了,无论是为君的还是为臣的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何况,钱弘这个吴越王的仁善懦弱也是不用多言的他的兄长钱弘被胡进思废黜之后,他都不愿意杀害有可能对他的王位产生威胁、有可能复辟的兄长,哪怕是用“来路不明的刺客”偷偷杀然后嫁祸给别人的企图都没有。如果这种戏码放到明朝的明代宗明英宗之间那种兄弟相残之辈身上,简直是不能想象的。
在吧钱惟昱外放掌权的同时,钱弘也把自己继位后在杭州陪了自己两年的两个弟弟钱弘亿、钱弘俨也放了出去。
以钱弘亿为湖州、严州刺史,负责杭州西面的二线屏障。不过因为湖州、严州和南唐宣州虽然接壤,但是都是山区为主,所以一贯不会有什么压力。何况钱弘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擅长的是财政,别的事务不一定钱弘亿不一定在行,所以很有可能是放出去任职历练几年之后就弄回杭州,负责“司户”的事情,掌管中央财政策略。
以经史见长的钱弘俨被放到了南面温州、福州,替换已经在福州镇守数年的钱仁俊、鲍修让等。同时把钱仁俊、鲍修让等能战之士进一步往南移镇到吴越人前年才占领的闽南边缘潮州、梅州等地如今后周已经稳定了内部,南唐再也抽不出兵力主动威胁吴越。所以吴越一方如果在南汉、南唐和吴越三国交界的潮州、梅州地带屯驻兵力的话,也好等待一旦有时机就动手攫取利益。
……
任命是11月份下的,不过宗室中人还要留在杭州陪同大王过了新年才能赴任。所以钱惟昱也就有了一个多月的闲暇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因为他很快就要搬出杭州,把留后的府牙设在苏州,所以这一个多月里面钱弘也就没有给钱惟昱置办官方的府邸。只是一面优容钱惟昱、让他继续住在王宫内的仙居堂,一面赏赐了钱惟昱一大笔钱,作为他去苏州后重建府邸的资金。
同时这笔钱比赏给钱弘亿钱弘俨建府的钱要多得多,足足有三万两。相当于是留出了给钱惟昱在杭州另置办一处别业的预算,至于要不要在杭州外城置办产业,就看钱惟昱的个人选择了毕竟他的十叔和十三叔都是早就在杭州城里有了府邸的。
钱惟昱花了两天时间好生思忖了一番。吴越国在杭州稳定治理了五十多年,杭州也算得上是乱世之中一方安宁的净土了,因此城里早就屋舍密集、人口繁茂。有时候每隔几年来一场火灾,都要造成相当面积的损失。
如今在城里购置府邸的话,就算有钱也弄不到足够的地皮,所以钱惟昱觉得自己还是少出一点钱去城外购置一处庄园别业作为自己未来在杭州的落脚点。毕竟如今是王叔在位,让他一回杭州老是住宫里也不自由。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去城北葛岭一代住半山
三百年后,南宋权相贾似道可就在葛岭上造了“半闲堂”、“红梅阁”等江南名园,号称两宋最奢华的庄园;而千年之后,林副统帅也在那一带营建了他在杭州的“秘密行宫”。如今这些东西自然还不存在,但是那也证明了葛岭一代的湖山形胜。
除了方便半山观湖景、和贪图葛岭附近的大片廉价山地田庄,还有一个促成钱惟昱心中决定的因素是三年半前,在他去南唐之前,当时已经病入膏肓的父王在葛岭旁边的宝石山上修了一座“保昱塔”为他的南唐之行祈福。如今三年半过去了,听说父王敕建的宝塔已经完工了,旁边守塔僧人建造的鹫峰禅院也已经有了一些僧众。
所以,他决定去葛岭上买一大块地皮构建庄园,也好和宝塔与鹫峰禅院比邻而居,一来这也算是对亡父缅怀的孝行,二来也不无一种心灵的慰藉,祈祷亡父在天之灵的保佑。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钱惟昱略微盘算了一下,王叔给他的三万两资金,那不仅是给他在苏州杭州两处开府的,也包括了他去苏州上任做点体己事情的启动资金,在明年苏州的夏税秋税下来之前,他还有大半年的开支都要靠这笔银子。所以仔细算一下应该还是不怎么充裕。
“看来,这段时间该谋划着自己弄点营生了。自己的私用和朝廷的国帑还是不要混起来的好。该是时候弄点本钱找蒋衮合股点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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