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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之际,惠风和畅,些许微风拂过并不会叫人觉得冷。
昭宁帝并不拘礼,狩猎场上,小辈们一向是怎么热闹怎么来,因而宴席上只有些大臣陪同,唯独沈翎玉因着领了差事被昭宁帝留在席上问了几句话,不好偷偷溜走。
最令沈翎玉无可奈何的是兵部的林颂年也在,他虽然夸赞了沈翎玉几句,但沈翎玉委实听不得他说话,故而在席上简直如坐针毡。
沈翎玉的座位在昭宁帝右手边不远处,挨着奚阁老,放眼望去能将整个猎场尽收眼底,沈翎玉听得无聊,看的却不是猎场中哪家儿郎英姿勃发,她只瞧着身侧的戚负雪。
戚负雪挨着她,看着猎场中纵马奔袭的少年儿郎们,他微微有些出神,眼底不由生出艳羡的神色。
沈翎玉见状眉梢轻挑,这人来自己身边已有两三月的时间,谨慎的性子让沈翎玉摸个透,沈翎玉从未见他在外头对什么事露出半分喜爱。
如今看着,约莫是想要骑马?
沈翎玉放下手中杯盏,低声向绛河吩咐几句,然后起身向昭宁帝行礼,嗓音是一贯的温和:“禀皇上,容华瞧着这些公子姑娘们跑马打猎甚是有趣,戚公子毕竟生在渊北,纵使病骨体弱习不得武,想来玩马还是有些门道。容华马上功夫学了这么些年也不到家,不如让戚公子教教容华。”
席间的大臣们听着沈翎玉的这番话,纷纷止住了声。
昭宁帝则是眉心一跳,这丫头不是才胜了一场?昭宁帝还记得当年沈翎玉是怎么把绣衣营的刺头打得满地找牙,如今竟然同自己说不会骑马?
“皇上?”沈翎玉看着昭宁帝分神,轻声提醒。
昭宁帝见沈翎玉睁眼说瞎话却面不改色,摆手道:“哈哈,行啊,容华难得有此兴致,那便去吧。”
“谢皇上。”沈翎玉施施然行礼,转身带着明显错愕的戚负雪离场。
昭宁帝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突然转头看向太后,犹豫再三问:“母后,翎儿当真喜欢那个戚负雪?”
太后疑惑,不知昭宁帝何出此言,反问:“不然?”
昭宁帝压低声音说:“那翎儿还当着戚负雪的面说人家身子弱,这搁在整个渊北都是不允提起的,翎儿就不怕把戚负雪逼急了,会将人给气跑了吗?”
先皇为太后闲置六宫,也为了给她解闷多次偷偷带她出宫,太后想不明白自己与先皇相爱多年,怎么能生出昭宁帝这般不解风情的儿子。
哪怕是自幼的耳濡目染也该明白,戚负雪被沈翎玉当成金疙瘩,自然不会让戚负雪去和旁人比狩猎,流言蜚语定然也听不得,那话分明是用来堵住别人的嘴,免得旁人说戚负雪未得戚云行的真传,猎不到猎物。
太后噤声半晌,幽幽道:“陛下还是着人问问翎儿把人带去了哪吧。”
这边,戚负雪跟在沈翎玉身后出了猎场,戚负雪微微一愣,道:“殿下,不在猎场吗?”
不知是风吹还是其他缘故,戚负雪此刻眼眶有些红,那模样像是受了委屈。
沈翎玉脚步一顿,正欲转身说话,身前便扑上来个人,凛冽寒香凑到鼻尖,沈翎玉心尖一跳,看着戚负雪眸色渐沉。
戚负雪浑然未觉,耷拉着眉眼,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沈翎玉眉心一跳,戚负雪不可能听不懂她的心思,但沈翎玉也不戳破,她扶了一把戚负雪的腰,等人站稳才道:“衔青,怎么了?”
“殿下方才的话都是真心的?”戚负雪没头没尾的一问,语气落寞。
沈翎玉打起了哑谜:“渊清公子说的是本宫方才的哪句话?”
“殿下说我病骨体弱,是嫌臣……”
沈翎玉没让戚负雪将自轻之言说完,一把将人抱起来上了马车。
戚负雪像是害怕自己惹恼了沈翎玉,生生停住了话头。
马车行了约有一刻钟,两人只字未言。
戚负雪坐在一旁的狐裘垫子上,他看着多了一层脆弱,病恹恹的倚着车壁,也不如同发病时那般缠着沈翎玉说痛。
沈翎玉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戚负雪做出这副可怜的模样,直到马车停了,绛河扬声禀告传进来,戚负雪才回过神。
他偏头恰对上沈翎玉的视线,将这人眼里的兴味看得分明,他匆匆低下头,面上连带着耳根都红得透彻。
车帘被绛河掀起,沈翎玉绕过戚负雪径自下了马车,她回过身,看向直愣愣瞧着自己的戚负雪,沈翎玉失笑:“下车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戚负雪轻咳了两声,下意识去拿放在车里的长琴,沈翎玉笑道:“琴就不必拿了,这里用不上此等风雅之物。”
戚负雪收回手,被沈翎玉扶下马车。
戚负雪一下车便向周围打量,他有些意外,他在盛京中住了有些时日,早就将盛京的堪舆图记在心里,但眼前这地方他却对不上堪舆图,陌生至极。
这地方像猎场,宽广至极,周围郁郁葱葱,柏树常青,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惊空遏云的鹰唳,往里去有一列屋舍,来往男子皆统一着装,逢过几人时对沈翎玉也是毕恭毕敬。
戚负雪心中微明,蓦然睁大了眸子:“殿下,这是……”
“此处名为凤雏山,乃绣衣营所在。”沈翎玉毫不遮掩,欺近戚负雪,看着这人簌簌发颤的睫羽笑道:“本宫带渊清公子来瞧瞧这支神出鬼没的大琰神兵,就当作本宫秕言谬说的赔礼,好不好?”
沈翎玉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没有多少愧意,甚至露出些强势的占有,她对戚负雪的示弱情有独钟,说得再荒诞些,她极爱戚负雪因她而露出那副可欺的模样,那是独属于沈翎玉的,仅沈翎玉有幸得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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