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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听我说...”
太能喝了,上一辈人太能喝了。郭叔跟三德子他爸俩人肯定是两斤的量,我跟三德子陪到一半就已经不行了,把着马桶左右,头顶头的吐得没完。结果俩老头居然还啥事没有的,郭叔居然还跟老爷子俩人唱上《红灯记》了。
“你俩没事吧。”三德子他妈拍着我俩的后背。“这死老头子,一沾酒就没个量,看把俩孩子喝得。”
“没事,妈,我爸这是高兴,呕...”三德子刚想抬起头给他妈一个没事的表情,就又吐了。
把胃里的酒差不多都吐完了,我感觉自己的胃跟火烧了一样,整个肚子也空荡荡的,跟没吃饭一样。哎,这年头身体真不行了,要不怎么说呢,这细粮都把人**贵了,看人老爷子,一人两斤白的喝下去了,现在啥事没有,唱完《红灯记》还要来一段《白毛女》。
“阿姨,我没事。”我晃晃荡荡的站起来,代替阿姨给三德子拍着后背。
“都吐干净了吧,桌上有疙瘩汤,喝点,养养胃。”
“哎,行。我先把三德子扶回去。”有人喝多了哭,有人喝多了闹,有人喝多了爱睡觉,我老爹喝多了就特有意思,经常跟我姨夫们说对口相声,但我是越喝多越安静,就算喝冒了量,吐的翻天覆地了,胆汁都吐出来,我也能跟没事人一样,而且说话绝对滴水不漏,但是一回自个家,我就立马不行了。
当年高中元旦联欢,我跟另外两哥们在学校聚餐完,又跑学校外面串店喝酒,都喝高了,他俩一个住南边一个住北边,我跟南边的朋友先送了北边的朋友回家,又把北边的朋友送回家,我才回自己家,到家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
三德子曾经就跟我说,我就是生的不好,不然去给领导当秘书,多好的本事啊,喝多了都不说瞎话,领导肯定喜欢。
我看三德子趴马桶上快睡着了,就把他从马桶边上拉起来,扶着进了卧室,直接往床上一扔。“大宝,来吃点东西,甭管三德子了,让他睡吧。”三德子他妈在外面喊道。
“哎,来了。”我给三德子盖上了点东西,抓着他的玉溪就回到桌子前了。
“咋样,老郭,大宝不错吧。”给两位长辈点上烟,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安静的坐在饭桌前听长辈们聊天。
中国人的酒局话题往往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化。年轻人的话题永远是谈未来,中年人则是展今朝,而年纪人的酒局,往往就是忆往昔了。
“恩,不错,是个好孩子。看到大宝,我就想到咱们当年了,咱们不上学那时候,就跟大宝刚出来工作那年纪差不多。”
“郭叔,您和张叔不是战友么?可张叔没当过兵啊。”我没听三德子说过他老爸当过兵。
“哈哈哈,那个年代,都是红小兵,咋就不是战友呢。”郭叔夹了一筷子凉菜放嘴里。“大宝,你不知道,我跟你张叔,那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我们一起去挖防空洞,要不是你张叔,今天别说喝酒了,我早就吃元宝蜡烛去了。”
“唉,当时以为好事,叫了你们,结果反而害了他们几个。”张叔自己喝了一口酒。
“当时的事,谁能说清楚。一晃这也快四十年了,前半辈子忙忙碌碌的,这几年可能是老了吧,我老梦着那个防空洞,那个瓦罐盖子上的魂字,还有大牲口,傻柱子,驴蛋,二娃子。当时咱村就咱几个去挖防空洞,结果最后咱俩回来了,其他人都没了,我当时就想既然活着,就得把他们的份也活出来,不怕你笑话,每年四月十四,我都找个没人的地方,拎瓶酒点三根烟,跟他们絮叨会儿。”
我吐得胃里空荡荡的,酒劲上涌,迷迷糊糊的对着一碗疙瘩汤努力,突然听到瓦罐盖子上的魂字,我猛地抬头看着郭叔,刚才喝过的酒瞬间醒了,三德子讲的故事里也是瓦罐,盖子上也有个魂字,难道这俩是一个瓦罐?
“这么多年了,我想起来就后悔,要是不叫你们,大家都还好好的,现在还能凑一起喝个酒,走动走动。”老张把嘴上点着的三根烟,分给我跟郭叔一人一根。“大牲口光长力气不长脑子,傻柱子就知道看书,看谁都傻笑,驴蛋天天把自己打扮的油光水滑,那头发一天得蘸五遍水,二柱子最聪明,咱们上学那会儿就上山挖老鼠洞的豆子换豆腐吃。真是害了他们啊。”
“嘿,大宝,你吃啊,傻看着我干嘛。”郭叔看到我愣愣的看着他。
“当年发生了啥事啊?”虽然听话里说的事不小,可能还有人命的事,但是这个魂字关系到咱的小命,我也不顾是不是冲撞长辈了。
“唉,这事让你郭叔讲吧,我去个厕所。”三德子他爸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大宝,既然感兴趣,那我就给你讲讲,其实这事不怨你张叔,那个年代,有口饭吃比什么都强。”郭叔吐了一口烟,烟雾弥漫中开始讲起了那段往事。
那是1978年的夏天,郭叔辍学在家,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郭叔的记忆里就只有每天的清汤粥和半个玉米面窝头。当时还不兴做小买卖,家里鸡别说下个蛋你拿出去换点钱,连养只鸡都属于资本主义的尾巴,全国都是人民公社运动,挣工分,吃大锅饭。此事对与否,不是我们后辈所能评价的,但人民公社的确在当时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这天早上,郭叔喝了一碗数的着米粒的稀粥,蹲在自家门口眨巴着嘴,等着一会儿村里大喇叭通知上工,想着前天日子生产队组织掰玉米,自己偷偷啃的那个生玉米棒子的味道,多美味啊,甜甜的汁液还有那塞得满满的嘴,还有玉米杆子,咬一口甜到心里,自个打生下来就没有过几次这个感觉,黄黄的玉米粒,青青的玉米杆,就连玉米核子吸起来都是甜甜的,越想越饿。
“郭得,郭得,”三德子他爸张铁牛鬼鬼祟祟的跑到郭叔边上蹲了下来,递给郭叔一个白色的小纸卷。“找地来口儿,我偷我爷爷的烟叶子卷的。”
俩人来到郭叔家后院,点上了烟,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
“铁牛,今儿怎么没听到通知去生产队干活啊。”
“嗨,别提了,前天收玉米时候,不知道谁他妈啃了个棒子,也不知道把玉米核子藏好,让生产队长发现了,这次不用咱们村人了。唉,你说这人也是,啃就啃呗,倒是消灭证据啊。”
“唉,那咋办,干啥去啊。”郭叔心里急啊,原本还寻思今儿去还能再啃一个,结果因为自己疏忽大意,白白的损失了一次机会。
“不知道啊,大牲口,傻柱子,驴蛋,二娃子都在家窝着呢,生产队长说下午有来村儿招人去城里干活的,你去不?”
“去城里干啥活啊。”
“挖防空洞,去二十天,队长说了干完给十斤全国粮票,还管吃管住。我跟他们几个约好了,下午去生产队大院,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一起去不。”
“啥,十斤粮票?”当时粮票分两种,一种是地方粮票,一种是全国粮票,你要是出差,就得换全国粮票,一张十斤的全国粮票能换二十斤地方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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