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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皇上借“蓝玉案”大开杀戒,杀了很多他想杀的人,心中十分高兴。为了在舆论上站住脚,他专门出了一本书名为“逆臣录”,这本书上不但一一列举了被杀人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官阶、罪名、家人姓名,处以什么刑法,都作了详细记载。可是,公理自在人心,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闫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
朝廷里的大臣们一个个都被杀怕了,每天上朝都要和家人作诀别,下朝回家就要和家人一起欢庆多活了一天。他们上朝一个个也是三缄其口,唯唯诺诺、从不多言一句。办事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出错而人头落地。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年多,见皇上很久没有杀人,人们胆子又慢慢大起来,到了洪武二十九年,大臣们好像淡忘了蓝玉的事情,一个个胆子越来越大。这就像家里有老鼠一样,家里一旦闹鼠患,主人就狠狠地治一次,老鼠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家里就可以安静几个月,时间一长,老鼠见无事,又慢慢地回来,牠们又慢慢地多起来,胡作非为,主人又要治牠们。
颍国公傅友德就是这样的人,这天在下朝的路上,傅友德和王弼一起走出大殿,他们见皇宫里到处桃花红似火,王弼就来了游兴,他对傅友德说道:“颍国公,你还记得吗?张志和的词‘桃花流水鳜鱼肥’。走,我们下朝后到玄武去钓鱼好吗?”
“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见皇上今天心情特别高兴,蠎带高高地提到胸前,我想趁此机会向皇上奏明一件事,只需一小会儿,你就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传友德说完,转身匆匆返回大殿去了。
傅友德再次进入金銮宝殿,见皇上还未退朝,就跪在地上。皇上见傅友德去而复返,就说道:“傅爱卿,你还有什么事吗?”
傅友德叩头奏道:“皇上,臣有一件事想请皇上恩准。”
“什么事啊?”皇上高高地提起蠎带问道。
傅友德奏道:“臣的家乡在怀远,由于以前连年战争,现地广人稀,很多土地都荒芜了,没人耕种,实在可惜。如果这些土地重新开垦岀来,一则可以多产粮,增加国家粮食储备。二则可从安顿一些农民,免得他们流离失所。”
皇上明确地问道:“你是不是说,现在无人去投资开垦这些土地,你傅友德准备拿钱出来,愿意去投资,你想问朕可不可以,对不对?”
“皇上圣明。”傅友德继续说道,“皇上,臣有五个儿子,他们都在臣身边吃闲饭,臣的负担太重了,简直压得臣喘不过气来。臣想把我四个儿子放回老家去种地去,只留一个小儿子在身边,以减轻臣的负担,能不能请皇上给些荒地与臣,买、借、租都可以。”
“你要多少亩?”皇上看着传友德问道。
“皇上,我四个儿子四家人,少则几十亩,多则几百亩即可。老臣今年已六十有三了,再过几年臣也就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傅友德拱了一下手说道。
皇上双手平端着蟒带,直视着傅友德问道:“颍国公是想在怀远老家买些土地,然后全家告老还乡,过着田舍翁的日子,是不是?”
傅友德答道:“在京城靠臣一个人的俸禄,养活全家人,日子过得紧巴 巴的,如果回乡种田,大家都有事干,臣想我的压力就会减少许多。 当然,这只是臣的一个想法,如果不对就等于臣没说。”
“怎么不对?狡兔也有三窟嘛。一千亩够不够?”皇上问道。
“皇上决定好了,臣随皇上的意。”傅友德恭敬地说。
“你等一下好啦!”皇上说完,双手放下蠎带,转入殿后去了。傅友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刚才蠎带还高高址挂在胸前,怎么一下就掉到肚子下面去了,傅友德跪在地上,心中疑惑不定。不一会儿,殿后转岀两个太监,口中吆喝道:“颍国公傅友德接旨!”
傅友德赶快伏在地上口称:“臣傅友德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走在前面的太监,转身从身后的太监端的盘里拿岀圣旨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颍国公傅友德,身为皇太孙太师,踞功自傲,不顾国法,妄图个人购置田产,与民争地,已触犯国法,朕念你曾为朝廷出力,从宽处罚,特赐酒一杯。钦赐。”
傅友德伏在地上,半天没动。太监催促道:“颍国公,快谢皇恩啦!”
傅友德这才仰起脸来,泪流满面地说:“我只是在请示皇上,我还没去买呢!何罪之有?”
太监从盘中端起一杯酒递给傅友德说道:“颍国公,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是要酒还是要这个?”
傅友德望一下盘子,盘里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只有接杯在左手,右手掴了一下脸,骂自己道:“谁叫你起贪欲之念?要土地干什么?真是活该!太可笑了,你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说完,傅友德一下喝了杯中鸩酒,顷刻之间倒地而亡。王弼在殿外等了好一会,不见傅友德岀来,正在着急,只见殿内两个太监抬着一副竹担架出来,上面躺着一个人,脸上盖着一张黄色圣旨,从王弼身旁经过,王弼上前拿开圣旨,只见傅友德闭着双眼躺在担架上,已魂归离恨天,王弼大吃一惊,忙拿起圣旨一看,明白了一切,他摇摇头说道:“颍国公刚才直着进去,转眼横着出来,一个公爵转眼就没了,朝廷又少了一个栋梁之臣。皇上春秋日高,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性命难保全啦!”
说完,王弼仍把圣旨扣在尸体脸上,由两个太监抬出宫去。
王弼哪还有心思去钓鱼?他一个人没精打采往宫外走,他曾在傅友德手下当过先锋,一起平定云南,私交不错,今见傅友德无罪被诛,不由得流下几滴同情泪,他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向宫外走去。尚未出宫门,只见后面有两个太监追上来,边追边喊:“定远侯王弼,请等一等,请你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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