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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萌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她先去找了常虹的爸爸。常爸爸冷着脸教训苏晓萌说,他已经工作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什么叫契约精神。苏晓萌当然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契约和杀熟是两回事儿,更知道在骗子挖的坑里不敢跳出来,真对不起自己念了大学。
面前两位小的管不了,大的不认账,那她就只能去找常家的长辈求助了。费了好半天的功夫,苏晓萌才在休息室里找到了正在小憩的老人家,她刚刚酝酿了半天,这会儿很容易地就能情绪到位,声泪俱下地说明了自己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想请老太太给主持一下公道。
“老祖儿,那是我家卖房子的钱,您救救我吧!”
常老太太认真地把事情的经过听完,温柔和蔼地安慰了小姑娘几句,然后摇摇头说:“老太太年纪大了,你们说得这事儿,根本就听不懂。我现在就是趁着明白能高兴一天就是一天,谁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明天还能不能睁开眼睛。孩子们的事儿,我都不管了,说了也没人听我的。”
苏晓萌哭得更“悲惨”了:“我都看到了,这整整一个宴会厅的人都听您的,你就让常叔叔过来好好跟我谈谈就行,我知道今天也不会有结果,但是他不能躲着我,不能直接拒绝我啊。如果受损失一部分我也认了,可这才多久啊,所有的钱说没就没有了,远亲不如近邻,不能这么对我啊!”
常老太太揣着明白装糊涂,哼唧唧地叫来两个女儿,三个人谁也不理苏晓萌这地一段儿了,掺着老太太就逃也似的地离开了。她想再直接去找常爸爸,竟然有四个保安一起过来请离开宴会现场。苏晓萌彻底醒悟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再给她什么路,白拿了你全部身家性命的钱,还嫌你小气,说你穷光蛋,这么几个钱就来打扰人家的饭局,格局太小,上不了台面,无理取闹,穷气冲天。
苏晓萌的小宇宙彻底燃烧了。她决定立刻发微信联系蛰伏在寿宴周边的难友们。她就不应该先礼后兵,就应该直接带人杀到宴会现场。以前自己最早办过剪发卡,办过健身卡,都只听说别人充值后老板卷款潜逃的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总觉得这事离自己很远,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来个大的卷包汇。
可这个时候,她觉得应该找一个人过来帮他们做证明、录音,最主要的是和自己一起堵住常虹的爸爸,不能让他离开。曹晋冀肯定是不行的,她那些好朋友毕业后几乎都成了网友,程俊毅正在上班,而且两个人还在冷战。
苏晓萌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按说最好的人选应该是自己的老爸老妈,孩子被当叔叔的套路了,他们过来跟自己一起讨个说法,效果可以翻倍。只是,苏晓萌根本就不会再打父母那两张牌。她想了想竟然鬼使神差地给张津京打了过去,那天不还说是一团队的合伙人了吗,不说她无论如何都要帮自己把钱要回来吗?今天就检验一下张津京讲这话时是真心实意还是戏精上身。
张津京正在公司里开会呢,听苏晓萌在电话里的一通描述,忍不住当着队员面儿在电话里数落某人:“人家老太太90岁了,你带那么一大帮人过去,万一老人心脏受不了有个三长两短,这事儿不好收场!”
“我家也有奶奶啊,程俊毅老太太也90了啊,今天要说法的这些人中可不缺家里有老人的,他们替人家考虑过吗?如果不是我认识常虹,对他们家有一定的了解,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再找到他们了。你爱来不来吧,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没意思透了!”事情发展已经不太受控制了,苏晓萌的心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一腔孤勇,心里却也没有底。
张津京知道苏晓萌是个不怕事儿的,是个敢于维护自己正当权益,更愿意替更多人争取正当权益、打抱不平的主儿。可是理财这事儿,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签了合同,黑纸白字地写着条款,在人家老太太90大寿的时候去闹,万一出了事儿,那就结成死仇了。
苏晓萌从来都不是莽撞无知的人。现场中,她在同常虹进行最后的沟通,常爸爸终于答应立刻马上和苏晓萌再谈谈。可稳住了外面的形势,他们来到包间里时,常爸爸对苏晓萌还是那番场面话。苏晓萌直接怼回去:“别拿公司规章制度当幌子,也别拿投资人有好几个,你做不了主这种话来搪塞我。你女儿跟我签合同的时候代表的是你们公司,她现在的社保关系也在你们公司,签约地点也是在你们公司。我是你们的客户,我的钱在最短的时间里不见了,你们那些条款都是难道家破人亡还重要?”
常爸爸说:“一会儿我的律师就到了,你的事儿跟他谈。我现在只跟你说,我们家老太太一辈子就一次90大寿,请你客气一点儿,否则,谁敢惹她老人家不痛快,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要我怎么不客气?”苏晓萌直接站起来,“我看就是对你们太客气了!”
张津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苏晓萌被几个保安押着,一边走一边推推搡搡。刚刚这丫头冲到台上,拿着麦克风同在场所有人宣讲,场内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很多亲戚看向常爸爸的眼神儿也都变了,更有的幸灾乐祸,还有的竟然会感激苏晓萌。
可实际上,老太太的寿宴并没有被毁,亲戚们也没觉得苏晓萌是无理取闹,居家过日子,亲戚之间就那么回事儿,人家又没砸桌,又没闹事儿的,就是找常虹父女讨个公道。常老太太自然是维护自己子孙的,可是亲戚之间很多就没这个交情了。其实很多亲戚都知道他们最近企业出了问题,甚至亲戚也有把钱委托给他们打理,正好借着这个由头也把事情问清楚,谁也不想因为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损失真金白银。本来已经摩拳擦掌地亲戚还想等着宴会结束和他论论呢,这回有人先打上门来,就替他们当提前预热了。
苏晓萌根本就没想过带好多人大规模闹事儿。那个不仅社会不允许,而且确实会给90岁的老人也能带来承受不了的伤害。她想要的就是眼下这种效果。她提前都做足了功课,这事儿自己能被坑,肯定会有亲朋也被坑的,外面的人造的是声势,里面才是真正可以跟自己一起战斗的人。
张津京眼见着苏晓萌被人推倒在了地上,她赶紧冲过去帮忙,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一个小姑娘,就想要一个说法,就被如此对待,太过分了。她在初中的时候遭受过一次校园霸凌,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那种被多人欺负,拼尽全力也反抗无效的感觉还会偶尔出现在自己的噩梦里。苏晓萌一个女孩子当众被“欺负”,张津京血脉里的委屈都因为这一幕觉醒了。还好自己及时赶到,没让让苏晓萌一个人年轻的女孩子承受这些。她先是赶紧录像、拍照然后就急匆匆地冲了过去。
所有人看着一个长相气质俱佳,文质彬彬的女子冲进来就开撕保安,大家都惊呆了。就连苏晓萌也惊呆了,自己小时候练过武术,防身这块儿还是能跟人过几招的,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菜儿。而且保安也不会真跟一个小姑娘动手,就连程爸爸这么做也只是吓唬吓唬人,赶紧恢复宴会的平静。
这会儿苏晓萌是在扮柔弱,是在演戏。根本没人推她,没人打她,更没人动她一个手指头,她是自己装作被推倒的样子在扮演楚楚可怜。这样才能掌握更多主动权,等今天这事情散播出去后才能博取更多的同情。
可现在什么情况?张津京冲进来就动手,还把人给打了,这戏没法演了。谁都有脾气,这人进来就打人,保安也是小年轻,血气方刚的轻轻一推张津京就倒在了地上。这么一来,
苏晓萌也顾不得其他了,站起身同这些人打了起来。苏晓萌眼见着张津京要吃亏,下意识地把她护在了身后。张津京感觉好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过去几十年她活得小心翼翼,所谓的职场女魔头也从尽量避免与人正面发生冲突,就程天乐都没有机会面对这种场合保护自己。
张津京正想着,忽然看到有人挥着拳头向苏晓萌打过来,她赶紧推开小姑娘,然后自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苏晓萌见张津京北打了,这暴脾气再也搂不住。
很快,警察就到了这婆媳二人一起被扭送到了公安局。张津京心里五味杂陈,好家伙,自己在认识苏晓萌之前,都没见识过身边的人报警,今天同这人算是零距离亲密共事儿后,生平就第一次被带到警察局里来了。她心想,自己过去二十多年也算是叱咤职场,走南闯北,感觉此刻的心理素质远远没有这个00后过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