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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都是桩大事,下诏以后,可以预料到的就是一系列的搬迁活动了。各种衙门当然不能没头没脑地就这么过去,太子回去,和从前他还是太孙时候一样,也是要监督人员检修原来的南京皇宫和六部衙门的。不过,因为迁到北京来还没有多久,南京那边也还留有人口,工作量比起几年前应该是要得多了。
距离文皇帝去世已经有九个月了,徐循也收到了一风声,好像二十四衙门已经开始操办选秀的事了,只是办得比较低调而已——起来,这一宫缟素的时候,若是大张旗鼓地选秀,的确也是让人觉得怪怪的。皇帝和皇后心思不同的事,也是越来越明显:虽天子守孝以日代月,但还有个心丧三年的法呢,先帝去世还没有几个月,就张罗着要选秀,这肯定是皇帝的主意了。皇后本人,对儿子的要求都那么严格了,难道还能特别对丈夫网开一面地让他去纳新?只是三从四德,皇帝既然打定了主意,她也不便多什么罢了……
也是因此,当她收到通知,得知自己有份随行的时候,也不是很诧异了。——这个命令,是皇帝本人下的,儿子要在他的命令下出公差去了,岂能少了人照料?虽然最近,皇帝经常管教太子,但毕竟父子情分摆在这里,太子的待遇在诸子之间,也还是出类拔萃的。
既然要人随行,而太子嫔身子骨又弱,徐循身为太子宫里最健康的那个妃嫔,又有随行到北京的殊荣,得到钦也是不足为奇了。几个嬷嬷也都是驾轻就熟地给她准备行囊——因是回南,又是夏天,还在守孝,东西也带得不多。倒是太子,开始办差以后,身上就不穿白孝服了,只以深色素服为主,他的衣服还比徐循要多些。
既然要走,怎么都要去给皇后请安的,徐循过去的时候也有尴尬,倒是张皇后表现很淡定,还嘱咐徐循道,“你身上还带着孝呢,荒唐也别过分了,还是要以照料大郎起居为主。”
这番话得轻巧,徐循听得却是冷汗潺潺——那到底是荒唐还是不荒唐?万一荒唐出个孩子来算谁的?
反正上司是已经发话了,接下来该怎样做,皇后也不可能吩咐得太仔细,就得看徐循自己参详了。终究这几个月内,太孙也不可能完全禁欲,下棋用的是手上功夫,徐循三两次里也有那么一次,手指中捏着的不是棋子,而是别物。——不过不管怎样讲,这最后一步她还是始终未给太子突破的,相信余下三个姐妹里,除了太子妃应该是真的完全没和太子那什么以外,其余两人,即使有动作,应该也是和她一样,还守住了最后的防线的。
现在,皇帝也把自己的态度表示出来了,皇后娘娘也松了口,徐循该怎么做似乎也很明显了。只是这么做,终究要冒风险,起码若是荒唐出了个孩子,这孩子头上一辈子都有乌云了,光是走在那里,就是太子孝期行房的证据……
也所以,当太子在船上把徐循给摁倒的时候,徐才人是有纠结的,到底该不该放纵太子做到最后一步呢?这事的风险和收益实在是有太难预估了。
不过话又回来了,徐循今年也是二十刚出头的年纪,正是花样妙龄,身子也是慢慢地成熟了起来,虽这几个月间她也不缺少娱乐自己的手段,但这种慰藉和真正的男人相比,那又是完全的另一回事了。太子好也是二十啷当岁的青年,生得眉目周正高大健壮,这几个月因吃素,出外活动得又多,已是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一挨到徐循身上,那种热度和气息,让徐循都有把持不住了。本来也没想好要不要去推拒的手,可不就迷迷糊糊、半推半就地软了下来?
这一阵子,太子估计也真的没怎么打野食,进来的时候粗鲁得差没把徐循给弄疼了,他咬着徐循的耳朵,含混不清地着些肉麻话,“想死你了。”、“总算能开戒了。”、“还是爹疼我。”——显然,在父母不同的态度之间,太子是肯定选择了父亲这边投靠的。
做都做了,也无所谓再矫情,徐循有性急地对太子颐指气使了起来。“这种时候提皇上做什么……快、快些儿,大哥——”
许久没有交公粮了,第一会合,太子很快就缴了械,倒是徐循还有不足,却也不好表示出来,好在太子毕竟是禁欲久了,这一阵子也是打熬得好筋骨,竟是迅速又精神了起来,这回要持久得多,把徐循闹得告了饶方才满意。
这阴阳融合,的确是很怡情的事儿,两个人叠在一起喘着气的时候,徐循连心情都好多了,好像打从殉葬以来,就在她心头驱之不去的那片阴云都有散开了的感觉:虽然也不是她自己要服侍太子的,但不可讳言,太子对她一直都挺不错,两人的这件事也比较和谐,反正,总比她听过的别人要强,文皇帝那就不了,就是如今的皇爷,她也偶然能从已经去世的琳美人口中听到那么一星半的抱怨……她的命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总是要比现在已经埋在地下的那些同龄姐妹的命更强得多了。
再看太子,神色也是要比前些日子都柔和得多了,望着她的眼神——徐循不知该怎么,但的确,是能令她感到自己是被爱惜,被体贴着的。被这样的眼神望着,任谁心里都不会太不高兴的,徐循同他对视了一眼,自己先红了脸,半是发嗔,半是撒娇地道,“你瞧什么呀,目不转睛的……我脸上难道生了花?”
太子笑道,“没有生花——我们循,生得比花还好看。”
这话倒也不假,徐循能入选秀女,外貌底子肯定是很出色的,这些年居移气、养移体,自然也被滋润成了才貌兼备的美人儿,此时刚得了润泽,眼角眉梢间写满了久旷后的满足,太子怎么不要多看几眼?多几句肉麻话?
徐循虽然知道不能把男人的情话当真,但太子得实在是太情真意切了,她也不免面上一红,“贫嘴——”
男人女人之间的感情怎么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以太子和徐循的身份,又没有什么患难可共,了天太子在父亲和祖父那里受气罢了,无非就是在共富贵之余,你侬我侬两情相悦蜜里调油这样逐渐建立起来的。太子心里怎么想徐循是不知道的,可这么一番亲昵以后,她确实是感觉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安全感,仿佛在太子的臂弯里,面前的问题根本全都不是问题了一样。
其实要这样想,那也是对的,她要面临的无非就是一个殉葬问题,太子还喘着气,还能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徐循肯定也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不是?
只是想到这个问题,原本别胜新婚的喜悦感,不免又悄悄地褪了色,徐循甚至因为自己刚才那种飘飘然的欢喜而有鄙视自己,她也不出为什么,只觉得仿佛对太子那样热爱,就是输给谁了一样。太子都睡着了,她却还是丝毫睡意也没有,只是趴在他身边,撑着脑袋,怔怔地望着他出神儿。
平心而论,大郎对她真是不错了。平常人家,对正妻怕都未必有这么体贴,这一年多以来,四时八节的新鲜供奉,都是远超了她的份例的,而大郎对她的关心并不止于这些。每回和他见面的时候,徐循能从他的眼神、态度里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这份感情是做不了假的,太子也没有必要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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