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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几天,贝尔商贸公司和仓库、两个联络点都遭到查封,上海站不得不再次转移到一个更远的柳林仓库办公,市警署透出来的消息是,叶青云已经死了,被抓到76号的第二天服毒自杀了,另外两个弟兄被76号移交到了保卫处。入户问询、街上的盘查明显紧张起来,唐钺这边也是深居简出,只是在必要的物资通道关键节点处置上,唐钺才在藤园的周密安排下谨慎进行,商社对赵姓汉奸的监视也安排得有条不紊,盛婉真的伤情也好得差不多了。
一段时间下来,三人似乎都习惯了同一个屋檐下的相处,盛墨负责厨房的洗洗涮涮、原料采买,唐钺负责炒菜,盛婉真负责将各个房间在盛墨的协助下归置得井井有条,三个人虽然也聊起国内抗战的一些情况,但谁也没再提起以前的事情。
临近月底,李占峰终于找到机会,将汉奸赵达处死,并收缴了他的大量钱财。
三月初的上海,已有了丝丝春意。上峰发来一份密件,让唐钺小组去接送一批特殊物资,特制的一批日占区通行纸币。这显然不同于之前的物资转运,军需物资走的是专线,有了军部、76号、日本人的通行函,任何检查都能过关,但这种货物不能曝光,只能走暗线了。唐钺和老金、李占峰合计了很久,觉得还是走陆路商道比较稳妥、安全性大一些,但还是需要一份76号和财政司的通行函。还有就是上海站的锄奸任务,唐钺觉得应该找个时间去拜望一下查府了。
盛婉真伤势已痊愈,征得唐钺允许,下午独自出去了,并拒绝了唐钺和盛墨的陪同请求。唐钺知道盛婉真的目的,吩咐盛墨去上海站沟通锄奸事宜,然后自己去暗中远远尾随着盛婉真,她的目的地是东四广场附近的一家小型书局。唐钺凭经验就知道,这家书局没有问题,盛婉真的联络信息应该是已经失效的,而且,她几乎毫无暗线上的工作经验,那份急切、失落和无助,在大街上很是引人注目,尤其是在广场上的长时间流连踟蹰,连和生诊所的人发现跟踪上去也未察觉。和生诊所的两个人,一直跟踪盛婉真到了杜美路住处,并等到天黑楼内灯光亮起方才离去。
唐钺跟踪二人直到进了和生诊所,才坐在对面的街边小摊上吃着混沌,下着最后的决心。快八点时,唐钺进了诊所,关好门后,将扑上来的四个男人一一割喉。唐钺简单检查了房内物品,将电台、一些特殊物品和女性衣物收拾到箱子里后,将现场做成寻仇打劫的样子,然后提着箱子匆匆离开。将车开了几圈回到杜美路后,唐钺在车内坐着抽了一会儿烟,才提着箱子去了葵园。
箱内衣物还是以粗布短衫为主,并不适合上海,有一快女士手表、一条没有织完的黑色围巾,唐钺放在手提袋内,衣物则连同电台一起藏入墙壁的暗格内。唐钺回到住处时,盛墨二人正在客厅内聊天,晓得唐钺吃过晚饭后,盛婉真去泡茶端给大家。
唐钺将手提袋递给盛婉真时,只说和生诊所出事了,死了四个人,遗留的东西不多,就捡到这两样物品。盛婉真吃惊之余,看样子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但听闻没有其他东西了,又有点失望。唐钺喝着茶,与盛墨聊起威廉先生的诊所正在转让的事情,盛墨马上明白了唐钺的意思,与盛婉真开着玩笑,去诊所工作挺好,整天带着口罩,不容易被认出。其实盛墨和唐钺的心中所想都一样,盛婉真不会久居家中,甚至不会久留于此。但如果她能在上海有个合理的身份、且与她的组织有利的话,恐怕她会考虑留下。
没想到盛婉真痛快地接受了建议,让唐钺、盛墨很是出乎意料。他俩不知道的是,盛婉真也正处于两难抉择之中。依着盛婉真原来的计划,既然任务已经失败,就应该赶紧脱身回部队说明原委。但盛婉真知道了舅舅指使妹妹冒充自己劫持徐伯云的设计后,忽然明白舅舅了之前对自己的威胁:不管自己是否皈依国府,对延安来讲,盛婉真都已经是叛徒了。舅舅这段时间恐怕已经向组织汇报过,自己接应徐伯云失败、被俘并变节,导致了徐伯云及几名战士的死。因而,盛婉真决定,现在自己不能贸然回去,得想办法将事情搞清楚,如果有个诊所的工作,也不失一个好的的立足之地和掩护之策。
次日,盛墨继续去上海站,唐钺开车带了盛婉真去看威廉医生的诊所。诊所在东四广场南面,与盛婉真前日去过的那家书局隔着一个街角,虽然只有三间诊室,但后面还有两间居室和一个院子。盛婉真觉得甚是满意,但考虑到费用,还是犹豫了,说自己还是找个小诊所去应聘比较合适。唐钺说这笔费用先由盛墨来出,着实吓了盛婉真一跳:“他有这么多钱吗?”
“都是为党国提着脑袋卖命,有些钱不是应该的吗?”唐钺反问,又接着说:“宪兵队和76号都有盛婉真的照片,甄梅医生,你在上海并不适合抛头露面。”
“说的也是。”盛婉真发愁地望向窗外。
“你看那个人”,唐钺让盛婉真看广场边一个坐在条椅上看报纸的男子:“他是76号的外勤,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还有那个烤红薯的小贩,他虽然不是76号的人,但左顾右盼,是个包打听,他会为了几个小钱向76号告密。”
“仔细看,还真是与众不同,我们现在是否应该离开了?”盛婉真看着外边的两个人,饶有兴趣地问唐钺。
“我们出去与否都会在他的视线之内,所以,在院墙上开一个小门,正好通向外面的一条小巷,就会避免一些此类麻烦,但是会有一些安全问题。”唐钺说着找了两个椅子靠着院墙叠起来,让盛婉真站上去看院墙外面。唐钺一手扶着椅子,一手等着扶盛婉真上去时,盛婉真却一步地、二步椅子、三步墙,直接跳到了墙外。唐钺赶紧翻到墙上,看到盛婉真已经顺着墙外的小巷跑远了,唐钺只好蹲在墙上,等着盛婉真又跑回来,伸手准备拉她一把时,盛婉真仍然是一个起跳,自己轻松翻到了墙上,蹦到院内后,还伸手试图接唐钺一下,唐钺自行轻轻从墙上顺下身来。
“这个地方不错,四通八达”,盛婉真拍着手上的土,兴奋之情涌到脸上。唐钺则心想,自己真有先见之明,全买的平底鞋,这要是高跟鞋,恐怕鞋跟就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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