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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天寿却不死心,看着老杨头说:“老杨,当年你来七星镇,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这一晃就过了十几年。论胸中韬略,你不输我,更何况还有一身好功夫。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不找个传人实在可惜,这小地方,好苗子不多啊!”
“所谓‘弃小者,必有图大之心’,三十六个瓶子卖了二十万,这要换了别人,还不死命去烧窑?这孩子能放下眼前小利,安心读书看报,确有可贵之处,将来能怎么样不好说,但放眼七星镇,还真找不出这样聪慧的娃。你看看这些报纸上面写的。”孙天寿说着拿起一份报纸在手里扬了扬,“你就真甘心这辈子就在中学门口看大门了?”
“我也觉得这娃不错,才会教他读书下棋,可要收徒弟嘛……”老杨头用手里的大蒲扇摇了摇说,“杜青松不是一般人,虎父无犬子,他教出来的儿子只怕你我未必教得了。我暗中观察过,这孩子每天读书写字、打坐站桩,全都自成一套,这根基已经很扎实了。”
孙天寿乐了起来,杜青松教得再好,人已经不在了,老杨头这话说明他早就相中了杜铭川,而这段时间确实有了师徒之实,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要师徒的名分。想到这里,便转了话题,问道:“金学农要买龙窑的事儿你说说看法,他财大气粗,最近都在市里活动,为了这么一口窑去动用上头的关系,我看他是铁了心了,真较上劲,别说一个没了爹的孩子,就是我也挡不住啊。”
老杨头说:“一个金学农没什么大不了的,难弄的是他背后那个指使他买窑的人。这事儿的根本还是出在杜青松和那口窑上面,什么好风水那都是胡说八道,这口窑究竟有什么秘密,恐怕只有死去的杜青松和金学农背后那个人知道。能逼得杜青松一声不吭丢下妻儿走了,可见那人的厉害之处,只怕不是你我对付得了的。”
孙天寿皱起了眉头:“要真这样,我看就让铭川那娃放手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杨头叹了口气说:“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也别急着放手。那人不肯露面,撺掇金学农来干这事儿,我看他是有什么顾虑,或许是想让金学农当炮灰也说不定,毕竟龙窑的事儿太邪门,我观察了十几年也没查出啥名堂来。这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看看铭川这娃和金家怎么个弄法,说不定还能把这谜团给解开来。”
“哦——”孙天寿手指老杨头,恍然大悟,“原来你窝这儿十几年,也是为了这口龙窑?你才是龟孙子呀!”
……
杜铭川自然不知道孙校长和老杨头之间商量了什么,回去的一路,他一直在想“屠龙”和“打劫”的事儿。老杨头说金学农要屠他的龙,明显是指买龙窑的事儿。买卖上来讲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不愿卖就不卖,谁也没辙,这是很简单的理儿,可金学农是要强买,这就从生意变成“屠龙”了。杜铭川知道在这场对弈中,他先前占了点小便宜,可总体上还是处于劣势,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老杨头说得对,穷命一条和大富之人打劫,即便劫材不够也不会亏,可这个劫从哪儿开打呢?
一辆黑se轿车朝这边驶了过来,虽然离得远,但车身在夏ri阳光下散发着的金属光芒却异常耀眼,在这还没几辆小汽车的七星镇上,显示着它的高贵与骄傲。虽然不能很肯定,杜铭川大致判断出那是金学农的车,心里一动,手把龙头拐进了一条小路,将自行车停好,定睛去看那辆车。是啊,他现在有超乎常人的耳目可用,为什么不利用这个去了解一下金学农在做什么呢?兵法上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要化解对手的屠龙术,至少也要知道对手用的什么招啊。
镜头推近,他的视野里清晰地看到快速行进中的车辆,果然就是金学农的那辆新桑塔纳,只是由于车速快加上车窗反光的原因,无法看清车里的人。等车子从路口过去,杜铭川蹬上自行车跟了过去。
骑出一身臭汗,桑塔纳却越开越远,好在他的视力像老鹰一样好,七星镇又不大,车子在从视野中消失之前停了下来,杜铭川认得那地方是七星大酒店。
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让杜铭川吃了一惊,虽然隔得远,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先下车的是金龙,随后跟着下来的竟然是孙娜。金龙趾高气扬地朝酒店里面走,孙娜则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就像旧社会的小媳妇一样。
杜铭川急忙跑到酒店外面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俩人的身影。他犯了难,七星酒店就像一座高山一样挡在面前。虽然上一窑的瓶子莫名其妙卖了二十万,这笔钱放在七星镇也算小富之家了,去七星酒店吃一顿也未尝不可,但他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要是不花钱,进去干什么呢?看孙娜的样子不像是被金龙胁迫来的,他也不好强行去把人拉走。
先听听再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万一不对劲再进去。他开始集中注意力,因为不知道他们进去后在哪个位置,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地听过去。大堂里冷冷清清,除了迎宾和服务员偶尔窃窃私语之外,好像一桌客人都没有,倒是包厢里挺热闹,猜拳行令敬酒罚酒吵闹得很。厨房离得有些远了,加上酒店的隔音效果不错,已经听不真切,几个跑堂的时不时穿梭来去,来时脚步声重,去时脚步声轻,大概是因为端着装菜的托盘的缘故。杜铭川还听到一个跑堂的刚出厨房就啐了一口,口里骂骂咧咧:“叫你吃这么好的菜,尝尝爷的口水!”整整转了一圈,终于听到金龙正在点菜的声音,很清楚,那是一个靠窗的包厢。杜铭川走到离包厢窗口不远的墙角,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这地方摔过一跤,那天正是孙娜的生ri。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极尽绚烂,像火一样烧了一阵,酒店大楼的墙面就像害羞的媳妇般映红了脸,接着,天光瞬间暗了下去,一切都模糊起来。
杜铭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一颗心像灌了铅一样,死沉死沉,几乎连自行车都蹬不动了,山野间的花和树影都变得狰狞起来,好似暗夜里随风舞动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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