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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喋血圣地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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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圣地

天色黑沉。后山又远在映雪书屋后面,曲廊幽深,亭台楼阁,不是几步路能赶到的。刘雪峰提着马灯当先开路,除了两位老庄主外,肥胖的管家也紧紧跟在后面。这位老于世故的管家也预感到大事临头,眉头紧皱,鼠目四顾,唯恐从暗影中猛然杀出一伙不知名的悍匪。第一次感受到威名赫赫的雪花山庄不安全。欧阳清水行凶,低等杂役受辱,欧阳天水逼宫,比武招亲受阻,镜湖门人无端出现,灰衣少年擂台捣乱及最后突然冒出来的矮老头都深深撼动雪花山庄这棵历时百年的大树。

越往后山走,越荒僻,越凄凉。一路上并未遇上胖管家担忧的悍匪。一行人很快来到后山入口。转过月门,就看到幽深的入口处挂起两盏火红的灯笼,映照得周围更加凄迷可怖。

入口前方的空地上挤满雪花山庄的黑甲武士,手全部搭在刀柄上,分两排站立,从月门一直延伸到入口的大柳树旁,中间空出一条宽敞的人道,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为首的是相貌粗野的汉子,虎背熊腰,一脸彪悍,看见老庄主亲临连忙上前躬身行礼。他就是黑羽卫头领李道新。这数十个训练有素的武士,正是雪花山庄的黑羽卫。

刘雪峰把马灯交给旁管家紧跟着父亲走到入口的大柳树旁。嗯,这棵老树年深日久,传说是雪花山庄第二代掌门人刘飞龙亲自栽种的。细算起来足有一百年历史。秋寒露重,枝干光秃,完全看不出半点生机。倒像守候后山圣地的古怪门神。凄冷的枝干延伸到墙里面,显得更加老气横秋。此情此景,正贴合刘鹤翔的心境,寂寥萧索。石板地上的落叶早被勤快的仆役清扫干净。雁过留影,人死留名,嘿嘿,可怜百年老树的叶子,掉落下来就被扫走。记得绞杀“漠北七狼”那年路过老树去祭奠先辈时,枝繁叶茂,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嗯,想想看,匆匆十年过去。入口的大铁门经年上锁锈迹斑斑。此时,生锈的大锁被硬生生撬断,锁链掉落墙角。铁索无语,静静的窥探着世事纷乱,沧海异变。

透过铁门,能看到一只淡紫色的绣花鞋静静躺在布满苔藓的青石板上,旁边斜着刃口缺了几处的长剑,火把照耀下一滩殷红泛着凄惨的光晕。凑近点可以闻到血腥混合霉味的气息。刘鹤翔面容惨变,几乎要尖叫出声。欧阳天水快步抢过去,身子也摇晃不定扶着墙壁才站稳。

不错,绣花鞋正是雪花山庄刘二小姐今早穿在脚上的。而带血的长剑却是青云山庄三公子欧阳清水的随身佩剑,断丫鬟手臂,刺杀储云峰的就是这把宝剑。

“什么时候发现的,”刘鹤翔大喘粗气。近来屡受打击,心力感觉跟不上。

刘雪峰跨前一步搀着父亲说,“傍晚时分,没有让下人们挪动,现在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很重要。四弟把戏,迅速调来黑羽卫保护现场。事情关系重大,需要爹爹定夺。”

“幼芽呢?”刘鹤翔说。

“在附近,带着巡逻队四处搜寻查找,希望能找到线索,”刘雪峰说。

“嗯,叫幼芽和擎天来,我有重要事情交代,”刘鹤翔说。

比武招亲结束,刘擎天负责群雄的起居饮食,忙的不亦乐乎,所以没有碰上大哥,当然也不晓得紫菱失踪的消息。

刘擎天低唤黑羽卫头领李道新。李道新人长得粗,心思却细,不等少主吩咐匆匆奔出找三公子和四公子来。

刘雪峰搀扶着父亲在入口的石阶座下。胖管家连忙脱下淡黄色长衫垫上,然后束手立在一边。欧阳天水神情萧索也挤在表哥身边坐下,爱子下落不明,一时间难以承受。

刘幼芽做事精细,先发现蛛丝马迹通知大哥商量对策。又害怕敌人乘虚而入,紧锣密鼓的加派人手巡逻。恰巧在映雪书屋碰到听到消息赶来的二哥。这时,又遇到李道新来传庄主口谕,众人立马赶回后山入口。经过映雪书屋,转过月门,就看见垂垂老矣的老庄主颓废的坐在石阶上面。同时还有神情委顿的青云庄主。

刘擎天两兄弟上前行礼问安。李道新回到原位上静默站立,又恢复彪悍之气。雪花山庄有这样的护卫,也算幸事。

“来了,嗯,强敌入侵,每个人都要贡献自己的力量,你们准备好了没有?”刘鹤翔语音沙哑。

“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雪花山庄怕过谁来?”刘幼芽年轻气盛豪情万丈说。

刘擎天缄口不语。

“好,有子如斯,也算老怀安慰,你们二姐无辜失踪,逞凶的歹徒有可能逃进后山圣地,身为庄主,为父有责任捍卫雪花山庄的荣誉,也有责任找回你们的二姐,这个时候你们要精诚团结共同抵御外辱,”刘鹤翔提高嗓门,故意斜瞟身旁坐着的表弟。意思很明确,这个外辱也有他的份。

刘擎天有点紧张,父亲这是要托孤呀。

果不其然,这位久经大战的老庄主却有托孤言论。雪花山庄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必须做出适当安排。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大儿子刘雪峰随他进入后山圣地寻找二女儿紫菱。三四两子留守山庄稳住群雄。再三强调,他没回来前不可放群雄下山,少林空智上人、武当真虚子,崆峒真管子,荆门大豪刘铁铮等大人物关键时刻能帮上大忙。大敌当前众人必须齐心协力才能共度难关,遍邀群雄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对付蠢蠢欲动的黑暗势力么。庄内一应事务兄弟两人要商量着来,不能擅做主张。老庄主阵前点兵分派布置井然有序不愧是领袖武林的大豪杰。

把大儿子留在身边,刘鹤翔另有打算。青云庄主老谋深算是雪花山庄的心腹大患,必须想办法缠住他一起赴后山找人。解除这个威胁,幼芽两兄弟只需要全力对付隐藏暗处的第二股邪恶势力。有数百江湖高手坐镇,料想隐世魔君及党羽也不敢乱来。

“表弟,有何打算,看情形清水表侄也牵涉其中,你不会撒手不管吧?”刘鹤翔说。

欧阳天水神情木然的望着铁门内青石板上的残缺的宝剑,词锋犀利道,“但凭表哥做主,清水是在雪山山庄出的事,我想您面子上也挂不住吧。”

“哪里的话,是受害者还是行凶者两说,表弟这么快就撇得干干净净,不觉得为时尚早?要知道,擅闯山庄圣地格杀不论。真要是那样,到时别管我不念手足亲情,”刘鹤翔怒目圆睁,白色的胡须迎风飘荡。

“别说这些挑拨关系的话,先找到清水和紫菱丫头再说吧,我相信清水不会那么不知轻重,后山圣地是什么地方,有进无出,即使傻子也不会随意闯进去,”欧阳天水说。

“你丢了儿子,我丢了女儿,是不是该同心协力把他们找回来?至于禁令等找到人再说,”刘鹤翔说。

“我也要跟着一起进去?”欧阳天水惊讶得跳起来。

“不行?”刘鹤翔说。

“后山圣地机关重重,飞鸟难度,表哥不是开玩笑吧,不行,不行,我还是在入口这里等着你们回来,”欧阳天水说。

“莫非表弟另有打算?后山又不会吃人,况且紧跟着我,怎会触碰到机关消息呢?未免杞人忧天啦,”刘鹤翔说。

后山的一草一木都是机关,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欧阳天水很小的时候就听父辈们说后山如何神秘莫测,除了雪花山庄历代庄主能摆弄里面的机关,其他人进去就是死。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清水有可能被俘到后山,一万个理由都无法推脱。他何尝不明白表哥的意图,势成骑虎只能硬着头皮上。万事加上一份小心便是。或许能在后山趁机干掉老东西呢。反正他还跟着个傻儿子呢,退一万步讲以刘雪峰为人质胁迫他就范。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表哥多担待,”欧阳天水从石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青苔,身子侧立一边让表哥先走。

刘雪峰一脸委屈的推开大铁门,嗯,飘进鼻子里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接过黑甲武士手中的火把迎头走进去。胖管家也想跟着进去,刘鹤翔不同意。雪花山庄还有很多杂事需要他处理呢。于是,刘家二位公子、胖管家和黑羽卫的头领李道新在入口站成一排目送老庄主走进黑沉沉的后山。

三人绕开绣花鞋和残剑。石板上的青苔并无痕迹,莫非凶徒使出的是踏雪无恒的高妙轻功?

青石板往上延伸直到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松柏林。两旁杂草丛生,半遮掩着道路。刘雪峰搀扶着父亲走在前面,欧阳天水手中扣着暗器亦步亦趋的跟着。深入传说中的鬼蜮不得不十二分小心。

唯一心情愉悦的人是雪花山庄的三公子刘擎天。父亲和大哥进入神鬼莫测的后山圣地,庄内就只剩下年纪尚有的四弟。要攫取雪花山庄的权柄,这应该是最好的机会。魔君的得力助手就要赶来,到时候里应外合还不手到擒来。只是庄内的数百群雄非常棘手,尤其是少林武当的高手,顶尖的高手。嗯,不管怎样,先解决掉四弟和忠心耿耿的李道新要紧。

刘鹤翔做梦也想不到真正的内奸是他的三儿子。他的小妾仅是欧阳天水的内线而已。真正邪恶的力量即将笼罩大地,江湖即将迎来真正恐怖的黑暗时代。正义将不存在,奸邪横行天下。

走到松柏林,回头望去,入口的大铁门影影绰绰,星星点点的火把缓缓向山庄内移动。微叹一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段陡坡,道路狭窄。欧阳天水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样的地段简直就是设置机关暗器的最佳位置。刚冒出头来的月亮,映照得窄道两旁的衰草鬼鬼祟祟。周围死寂,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这里是风口,火把呼呼炸响,很快丧失照耀道路的光晕。嘿,涂抹过松脂的火把竟然无端熄灭,真不是好兆头。

欧阳天水呆若木鸡,一时间不知如何迈脚。刘雪峰干脆扔掉熄灭的火把,回过身来紧紧扶着父亲。

刘鹤翔身体虚空走起路来十分吃力,道路又崎岖难行。抬眼望去,还要走上好一阵子才能到山梁上。走了很久才到山梁的巨大豁口,没有杂树,也没有杂草,一块相当干净的空地。经过一阵子跋涉,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望望惨淡的月亮,刘鹤翔心知肚明,雪花心法的诅咒发出最后通牒,当夜幕隐退,黎明复苏,也就油尽灯枯了。不过,距离破晓还有一段时间,这下真是同生命赛跑。

“紫菱哟,但愿你不在后山圣地才好。”

刘鹤翔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山梁上,俯瞰灯火辉煌的雪花山庄。此时真有点后悔,没事抛头露面搞什么比武招亲。惊崖真不够可靠,仔细想来没有搞成未尝不是件好事,别没来由耽误女儿一生幸福。早晓得何必挣扎躲在密室里静听生命枯竭之音,还悄没声息的走向死亡的迷蒙。人这一生有做不完的事情,何必杞人忧天想后辈人的事情呢?生命的长河里总会留下许多遗憾。放弃未尝不是另一种获得。但是,人这辈子呀,有些事必须完成,否则死不瞑目。眼下这场危机便是如此,这是他这辈子要完成的事情。将表弟引得更远一点利用圣地灵巧的机关困死他,也算为幼芽最后做点事情吧。这片神鬼难测的圣地就是机关算尽的表弟的葬身之所。想到得意之处,嘴角难免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幸好月华惨淡,欧阳天水看不见。

刘鹤翔深知圣地的一草一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亡。这个充满诡秘气息的鬼蜮,是历代庄主的陵寝,守护相当严密。所有的机关都是名工匠穷尽毕生才学设计出来的,都是在雪花山庄鼎盛时期完工的,可以说当今世上没人能够不触碰机关完好无损的活着出去。后山圣地能够让武林豪雄胆寒除了雪花山庄的赫赫威名,就是闻风丧胆的机关消息。江湖祸乱,人心不古。道义值不了几个钱,来日江湖谁能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谁就能够号令天下。说白了,江湖草莽习武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金钱美女吗。雪花山庄领袖武林的时代一去不返,埋藏后山的部分财宝也许能够为来日崛起增添筹码。据说楼兰宝刀隐藏的秘密更是富可敌国的宝藏。难怪引起无数人的觊觎。当年西域皇族大溃败将举国的财宝都藏匿起来。地图就隐藏在楼兰宝刀之内。还有一说,楼兰宝刀是开启宝藏之门的钥匙。传说亦真亦假,即使道听途说的消息也足以引爆武林豪雄的贪欲之心。何况意图统一天下的隐世魔君。

刘鹤翔不顾死活进入圣地还有这一层目的,利用后山的险要地形阻挡疯狂的敌人。他将带着这个秘密永远消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庄主用心却歹毒,将大儿子诱骗到后山是为雪花山庄守住这片圣地,同时也是引诱表弟进来的筹码。要是他一人进来,欧阳天水不见得会傻兮兮跟着。雪花山庄的圣地需要守陵人,大儿子拙劣蠢笨正好派上用场。豪门巨祸向来由兄弟墙隙开始,能支开一个算一个。幼芽尚小,但愿擎天能念及同袍之谊尽力辅佐。这是临死前唯一的想法。

刘鹤翔一厢情愿想利用机关困住表弟甚至杀死他,以此来解除雪花山庄百年不遇的危局。相由心生,黯淡的眼眸闪过狡黠的光晕。一闪即过没人察觉。紫菱也算为雪花山庄做出贡献,否则老奸巨猾的表弟怎会上当受骗?

欧阳天水做梦也想不到表哥找女儿是假困死他是真。

刘鹤翔的武功全胜时期顶多略胜表弟一筹,何况武功尽失。病怏怏的躯体内隐藏着如此险恶的用心是青云庄主始料未及的。黯淡的天色影响了欧阳天水的判断,举棋不定的性格也是致命的因素。疑神疑鬼总觉得表哥另有图谋。当然,楼兰宝刀的秘密才是迟迟未动手的主要原因。杀死表哥,秘密也就永沉黑夜了。

刘鹤翔脚步虚飘艰难跋涉。幸好刘雪峰一旁携扶。

刘雪峰老早触及父亲脉搏虚弱的没有半点力量,盖世的内力石沉大海。心往下沉,已经明白老父亲武功尽失。不过,他向来隐忍,没有在脸皮上表现出来。

欧阳天水全副心神都放在观察周围布置的暗器上,表哥的身体变化完全没有察觉。若知道表哥功力尽失,也就不用担着心事了。

翻越两座山头,绕过三条小溪,三人来到一片茂密的白桦林休息。这一段餐风露宿实在辛苦,连身体强健的刘雪峰都有点吃不消。前方山势越来越陡峭,不养足精神恐怕难以爬上去。两个时辰的路程愣是没有半点斩获。欧阳天水不免心焦破烦,横亘在刘氏父子中间生硬说道,“劳什子的,表哥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没有任何线索呀。”

三人找到块大石头坐下来。

突然,刘鹤翔拉住大儿子的手泪眼婆娑,“找不到你妹妹,为父也不想苟活了。”说罢,呜呜哭起来。搞得刘雪峰不知所措跟着哭泣。青云庄主感到莫名其妙一代宗匠何至于斯?刀斧加身也不皱一下眉头,丢死人。刘鹤翔惺惺作态达到预期效果,还不到摊牌的时候没有到达预定的伏击圈,不能让表弟看出破绽。示弱本身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剑。表弟功夫强悍霸道非常不容易对付。此时离圣地入口还没多远,表弟凭借足可傲世的轻功完全能逃脱机关的封锁。

欧阳天水沿途都留有记号,心思相当缜密。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刘鹤翔的老眼毒得很,圣地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过他的法眼。这位老庄主虽然武功尽失眼力却不差。圣地的一草一木都熟稔得很。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这么明显的记号呢?

刘雪峰照顾父亲休息。天凉露重,他孝心好脱下自己的衣服垫在石头上让父亲坐。露水打湿双腿,透着凄冷的寒意,又怕年迈的父亲承受不住苦寒,想找些干草燃堆火烤。刘鹤翔断然阻止,圣地严禁烟火。

欧阳天水站在远处冷眼旁观。

刘雪峰小声对父亲道,“天寒露重要不等天亮再找。”

刘鹤翔沉下脸说,“休要说丧气话,还没找怎能说找不到。”秋意阑珊,衣不避寒。功力尽失后体质衰弱竟然打起摆子来。

静下心来想想,刘鹤翔拉住大儿子说,“峰儿,别怪爹爹狠心。”

刘雪峰直起身子望着瑟瑟发抖的父亲,不知道父亲何以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答应为父好吗?”

“啥事,爹爹只管吩咐便是。孩儿必当竭尽全力,”刘雪峰说。

“好孩子,好孩子。雪花山庄会在你弟弟的手里发扬光大的,不是吗?”刘鹤翔说。

“是,”刘雪峰肯定点头。

“好好,可你也要尽一份绵力才行,不是吗?”刘鹤翔说。

“有何事爹爹只管说来,”刘雪峰说。

“后山圣地是雪花山庄的命脉所在半点马虎不得,”刘鹤翔慎重说。

“孩儿懂了,爹爹只管放心,必当保护圣地不受侵扰,”刘雪峰说。

“守陵人也很荣耀的,不是吗?”刘鹤翔说。

“守陵人?”刘雪峰茫然。

“对呀,你要做雪花山庄最后的保障,不好么?守护这片伟大的山林不受外敌的侵害,”刘鹤翔说。

刘雪峰黯然神伤,又不愿意违背父亲意愿,唯唯诺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父亲带他进圣地,事情就明显透着怪异。不就放弃雪花山庄合法的继承权么,不要就是,干嘛守着这片孤零零的山头。雪花山庄在父亲手里,要传给谁是他的自由。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狠心,哎,血清骨肉也这样凉薄,不能不叫人心寒。无奈的环顾冷清的后山。或许,从此青山为伴,从此繁华如烟。

“答应了么?”刘鹤翔殷切的望着大儿子。

“嗯,”刘雪峰勉强答应。

“好,嗯,你能发下誓言吗?不争权夺利,不离开后山,”刘鹤翔步步紧逼。

“父亲……,”刘雪峰语音沙哑。

“说呀,难道你要后悔不成?”

“孩儿不敢,发誓便了,”刘雪峰含着眼泪跪在潮湿的败叶上指天为誓,非意外情况永远不离后山圣地,若违誓言天诛地灭不得入祖坟。对他来说,孝道是第一位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想什么时候取去都行,何况守陵哩。发完誓,委屈的转过头黯然泣下。

欧阳天水看到泪光盈盈的侄儿心下黯然。人性薄凉,怎能如此对待亲身儿子呢?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表哥还歹毒的心肠。换做他,就做不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刘鹤翔也是万般无奈,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衰败,都在死亡。不等天亮就会完全枯竭,时日无多。这可不是叙温情的好时候,看着大儿子咬着牙发完誓,大儿子一诺千金断绝不会食言而肥,心安许多。雪花山庄落在三子或者四子手里都有可能兴旺发达。大儿子实在愚钝难堪大任,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时值暮秋,动物销声匿迹。夜更加冷寂。欧阳天水感到浑身不自在。露气透湿衣服,白桦树光秃秃的枝丫无端增添月光的诡秘色彩。荒丘野蛮听得见心腔内的每一下跳动。多么像死亡之音,荒凉之感油然而生。黄图霸业有何用的感慨,最终不都要归于尘土吗?望着缩作一团的刘氏父子感慨万千。

调整心绪,靠近表哥,欧阳天水提高嗓门说,“喂,别要死要活,找人不找?”

“家父年迈,容他休息片刻,再说晚上也不容易找到线索,”刘雪峰说。

“还想不想找人了,”欧阳天水不重复说。

一阵沉默。刘鹤翔低着头想着心事,或许心情还未平复。

“你倒是孝心好,老贼却铁石心肠,要你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守陵,傻瓜,雪花山庄那么大的基业,你真甘心?”欧阳天水盯着一脸愁苦的侄儿。

“休得胡言。父亲另有深意,”刘雪峰强辩,声音不大,明显语气不足。

“谁?”欧阳天水突然一声狂吼,一溜烟窜出去,速度好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凄厉的吼叫响彻山梁,全是青云庄主发出来的。刘雪峰闻声立马抽刀警戒护卫父亲。好一片拳拳之心。

刘鹤翔倒泰然自若闭目养神,山中有类人猿,表弟未免风声鹤唳得紧。

片刻,青云庄主灰头土脸的跑回来,衣衫湿透。草创青云山庄凡二十载,也算名重江湖,一生经历大小战阵不下百场,可谓身经百战。再者青云山庄赫赫威名大有同雪花山庄一争雌雄之势。文才武功非常人能及。没成想在后山圣地倒成为惊弓之鸟。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灵魂深处生发的恐惧。这是后山圣地自小烙下的阴影。幼年时期的阴影一般都是潜意识的,任你内心多强大都无法控制。像没有任何保护的婴儿任人宰割,更像一阵风也能吹灭的孤灯野火。

这位壮心不已的武林健者疑神疑鬼把自己吓个半死,手撑住大石头喘息不定。看看大侄儿表现出神鬼不侵的英雄气概,心下惭愧。所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说。欧阳天水平日做多缺德事,这时自然怕鬼神追债。

“山鬼欺人,表弟可要当心才是,”刘鹤翔淡淡说。

“不劳表哥费心,”欧阳天水调整呼吸。

“遇上一点事情就一惊一乍未免有失身份了吧,”刘鹤翔说。

“哼,难道表哥没看出树影有点蹊跷吗?不是劣弟多心,真的很诡异,”欧阳天水说。

“圣地没有不蹊跷的东西。嘿嘿,这便是圣地,”刘鹤翔傲然说。

露湿重衣,寒风透体。欧阳天水疲乏,微冷。望着静默的山道,顿时产生退堂鼓。后山圣地鬼得很,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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