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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后,涅川郡主和郡马爷在仁寿宫用过了午膳。”周贵人说,
“按照原来的打算,郡主夫妇午后便要启程了,可是着人搜遍了京城,仍旧没有找到许三公子的下落,涅川郡主刚要去含章殿禀告陛下其幼子被人绑架一事,结果就在这时,郡主在京中别院的仆人来报,说已经找到许三公子了,许三公子被人丢在郡主别院的门口,被下人们看到抬到了府中,别院的管家又请人赶紧去通报郡主。”
“抬进了府中?那许三公子是有什么不妥吗?为何会被抬进去呢?”卢忆荪问。
“那伙绑架之徒,也简直不是人,”周贵人说,“郡主夫妇知道儿子被找到,满心欢喜,脸上的阴霾全消,不过回到别院,看到儿子之时,郡主恍如晴天霹雳一般,伏在儿子的身边丧失理性地嚎啕大哭,郡主只见那许公子的身上,被人用棍子、鞭子、荆条打得体无完肤。”
“原本白皙的肤色如今也是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原本俊俏的脸蛋,也被打得面目全非,满是鞭痕,臣妾的姐姐是临淄王妃,因此许公子是从临淄王府回宫的路上被人劫持的,临淄王夫妇也心有不安,因此出事之后,也亲自去郡主的别院里探望,临淄王七尺男儿,看到那许三公子如今的惨状,也不禁失态大哭了起来,更别说旁人了。”
“也许是受了剧痛,那许三公子虽然还有一口气,可是一直昏迷不醒,因为担心儿子,郡马爷赶紧请了京城的名医、沁阳的名医,甚至还有西域的外邦医者给许公子医治,结果医治了两三个月,也丝毫不见起色,平日里不过是用参汤吊着一口气罢了,大夫们都说,许三公子的几处骨头都被打断了,还伤及了五脏六腑,只怕是药石无灵了,后来这许三公子便因为伤势过重,便撒手人寰了,不过才十八岁。”
“是啊,”珪如说,“那时候宫中之人都说,这许三公子是生了一场病死的,可是从未听被黑衣人掳走一事啊。”
“那一伙黑衣人究竟是谁所派,许公子被谁所伤,其实郡主夫妇心里跟明镜是的,都知道究竟是谁所为,不过是那崔慎眄因为输了蹴鞠,被许公子当众退衣鞭打,脸上过不去,心里气不过,才买通了杀手,将许公子掳去报复折磨。”
周贵人说,“他崔慎眄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臣妾的父亲主管京兆府之事,有一段日子,京城中有四五名民妇接连失踪,过不了几日尸体便出现在京城外,京城之人都十分惊恐,有流言说是崔慎眄做的,因为那崔慎眄生的颌骨上生有一块褐色胎记,其貌不扬,出行之行,有民妇都不敢看他,更有甚者还在背后耻笑,因此那些民妇才遭了毒手。可是流言归流言,没有证据,那又是皇后兄长的府邸,谁又敢进去搜查呢?”
“再者说,虽然那许公子平日里确实有些傲气,京中的官家公子中,多有看不惯其言行者,不过仔细想来,除了他崔慎眄,也没有人能做成此事吧,他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儿子,若不是大司马大将军,还有哪个府上的杀手,武艺会这般高强呢?只是那时候崔氏的权势比如今更盛,郡主虽然是皇家血脉,当今陛下的堂姐,也不敢拿他如何啊,只能饮恨吞下,对外只说儿子是死于急症,不治而亡,等安葬了儿子,便回沁阳去了。”
“不过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周贵人说,“臣妾的父亲因为想追查郡主府、还有临淄王府的下人被杀一事,还被崔慎眄的叔叔,也就是当朝的尚书左仆射大人的同党御史中丞黄成义参了一本,说臣妾的父亲布防京城不利,以至于京中凶杀之案频生,从府尹之职,被贬谪为五品少尹了。”
“也难怪贵人入宫之后,崔皇后会那般冷落贵人。”卢忆荪说。
“是啊,”周贵人说,“臣妾的父亲为官清正,自然也入不了崔氏家门的眼,臣妾说话也一向耿直,不甚趋奉皇后,皇后才授意六局二十四司侍奉的奴才们,在背地里给了臣妾不少的磋磨。”
“说起这六局二十四的奴婢们,本宫让珪如去查账,发现其中的疏漏不好,”卢忆荪说,“不过六局二十四司女官奴婢们实在太多,即便要处置也不能操之过急,要细细梳理,才能根治内宫的弊病啊。”
“夫人英明,”周贵人说,“夫人自主理后宫以来,后宫的嫔妃自裕妃、熙嫔、刘婕妤等人起,平日说起话来,没有不称赞夫人治理勾陈公正严明、宽严并济,一改从前崔氏的残酷奢靡之气,也是后宫众人的福气啊。”
“贵人谬赞了,”卢忆荪说,“今后本宫梳理六局二十四司的弊政之时,还望贵人能从旁协助本宫才好啊。”
“夫人不嫌弃臣妾愚笨便好,”周贵人连忙说。
“怎会?贵人的才气,连陛下都常常夸赞,从前的穆妃也有才情,不过多限于闺阁愁怨,而贵人所做的文章诗篇,正如贵人的人品,舒畅、诙谐,让人看了甚是痛快,此乃非胸襟阔朗之人所不能的。”
周贵人捂着面颊,娇怯地说道,“瞧瞧,听夫人这样说,臣妾反倒羞怯起来了,真是不经夸的贱胚子。”
殿中众人也跟着这二人一同笑了起来。
“对了,今日光说涅川郡主,臣妾倒想起来一件与涅川郡主有关之事,”周贵人说,“听闻涅川郡主不日便要回京了,今年也是那许三公子与世长辞的第七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