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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彦之跟苏耀卿谈完,从他家出来,就直接去了付府,求见叔祖父付嗣忠。
付嗣忠已经知道了这个不省心的侄孙,从抗命被免官、发配岭南,到与徐国夫人联姻、得以免除流放的一系列遭遇。
所以见到付彦之的时候,老人的神色颇为一言难尽。
“说吧,什么事?”
付嗣忠盯着付彦之看了一会儿,先开口问。
付彦之自己倒挺坦荡,“您都听说了吧?圣上为孙儿和徐国夫人做媒……”
“嗯,听说了。是要我去提亲么?”
“是。”付彦之把圣上的交代转述了一遍,“孙儿和鸿胪卿商议过了,二十八那日提亲,下月二十六日下聘,婚期再议。”
付嗣忠点点头:“既是圣上的意思,那便这么办吧。”说完,老人叹口气,“你来之前,我刚收到消息,废太子的诏命已下,虽仍是以谋逆废黜,但只废为庶人,幽禁内苑。”
“孙儿听鸿胪卿说了。”付彦之停了停,又问,“宋公打算几时启程?”
“他明日就走,家眷押后再行。事已至此,多留无益。”
祖孙两个谈了一番京中局势,付嗣忠最后道:“你暂且赋闲也好,闭门多读书,少与人应酬。至于婚事,既是迎娶徐国夫人,聘礼恐怕少了不合适,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让人去办。”
付彦之忙说:“孙儿自有积蓄……”
“你有多少积蓄,我还不知么?两家联姻,原非你一人之事,你也不用觉着过意不去,为这门亲事出力,想必族中乐意得很。”
付彦之知道族中乐意,问题是他不乐意!
“若要族中出力,就更不必了。不瞒叔祖父,虽然这门亲事已经说定,但婚后如何还很难说。”
“这是何意?”付嗣忠蹙起眉来。
“叔祖父以为,苏家会和付家走一条路么?”付彦之一点也不想接受族里的资助,因此话说得也很直接,“孙儿怕,族里想要的,并不能从苏家得到。”
付嗣忠目光沉沉盯了侄孙半晌,反问:“你以为族里会想从中得到什么呢?”不待付彦之回答,他接着又说,“除了保你仕途顺遂,你以为我还会想从苏家得到什么?”
这话就有些重了,付彦之忙施礼认错:“是孙儿说错话了,但孙儿并非此意……”
付嗣忠摇摇头:“你想什么,以为我真的不知?你感念薛氏恩德,这无可厚非,但你莫要忘了,你是付家子孙,身上永远流着属于付氏族人的血!”
话说到这个份上,付彦之不好再辩解,只有认错而已。
付嗣忠看着这个子孙辈中最出色的侄孙,有心再说几句,又顾虑他刚被贬斥,可能心绪烦乱,便点到为止,说:“行了,你先回去吧,楚王那里,等我约好了,再带你去拜见。”
虽有圣上旨意,提亲之前,他们怎么也得去拜访一下楚王,表示谢意,顺便谈一谈细节。
付彦之答应一声,告退出去,回了自己住处。
他到家擦了汗换了衣裳,正准备写一封信,给可能已经在赴京路上的父母,宋敞就来了。
“还好徐国夫人念旧情!”他一进门看到付彦之就说,“不然你恐怕比我们还早走一步呢!”
“……什么早走一步?”付彦之又好气又好笑,“你说的这什么话?”
宋敞一拍嘴巴:“哎呀,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白就行了。总之,不用流放就好!”
付彦之让他进去坐,然后问道:“你要和宋公一同启程么?”
“我走不了,身上这不还有监察御史的职吗?我还打算再恶心林思裕几天,等他实在烦了,赶我走再说。”
这个人,虽然嘴欠又爱跳脚,但好在乐观,天大难事到了他这里,都能洒脱以对——这一点,付彦之真是又欣赏又羡慕。
便笑道:“那你可悠着点,最好能撑到一个月。”
宋敞:“怎么?一个月内有好事?你们定了日子了?”
“嗯,下月二十六下聘。”
“这么快?”
“是圣上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们尽早定下婚事,免得林相多嘴。”
宋敞点点头:“也好。”又伸手捶了付彦之肩膀一记,“恭喜啊,你这也算夙愿得偿吧?”
付彦之斜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行,我就为了你先忍一忍。”宋敞说完,略一犹豫,又说,“如今看来,厌胜一案显然与苏家无关,他们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我今早听说消息以后,把这案子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你猜罪魁祸首是谁?”
“这还用猜吗?”
“我说的不是林思裕,他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那还有谁?”
宋敞伸出食指,指向自己鼻尖:“我。”
付彦之嗤笑一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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