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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之一去北境,扶瑄便愈加发觉百无聊赖。
自从服了苏之拿来的西凉万金丸,扶瑄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健朗,到底是稀罕的奇药,不出七日,扶瑄不仅没落下残疾,更能下地活动筋骨了。
虽已能下地行走,但伤未痊愈的扶瑄依然被禁足出府,派出去追踪刺客暗探又未回禀,锦庭忙着帮父亲料理事务分身乏术,蓖芷也不知去哪处寻欢作乐好久未到谢府一叙,所有人都在忙,一时之间只有自己无所事事。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凡经历大难不死之人,必对生命有别样感悟,扶瑄亦是如此。扶瑄第一感念的便是人,身边亲近的人,在生离死别时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把自己从小鬼的铁链下拽回来,多亏了好友与家人照料,自己才得以逃过此劫。在生死面前,旁的钱财名利身外物全是虚妄的,唯有真情是实实在在的,一想着这些亲人,扶瑄的心便倏地柔软下来,性情也变得更温和了。
扶瑄想着,已踱步至中庭,春日庭中桃柳吐穗,南去的燕子也回来做窝了,生生死死,万劫轮回,又是一年春朝始,新的生命又在这时节孕育下了。
扶瑄仔细看着这中庭的景致,从前他来去匆匆,心思都想着在外面玩,哪里有在家好好品味过这雕栏玉砌。去年冬日大雪似乎压坏了一排木栏,现在已叫人修葺好了,刷了新色,细看之下还能分辨出与周围的木栏不同。
“扶瑄哥,扶瑄哥。”
似乎有什么人在叫自己,却又压低了声,扶瑄转身四下寻了寻,也未见着。
“上面呐。”唤着扶瑄的少年吹了个口哨。
扶瑄抬头一望,青青正扶在屋顶飞檐上向下瞰。
“青青,你上屋做什么,那里危险,快下来!”扶瑄喊道。
“嘘——”青青比了个手势,满脸惶恐道,“瑄哥儿你小声些,别叫桃枝听见了捉我来。”
青青与桃枝原是一对龙凤同胞,幼时家里遭难流离了,被王谢两家领养了来,放在府上做婢女仆从,青青配给了王家,桃枝配给了谢家,这两人的名字还是扶瑄与苏之取的,分别取自“青青子衿”与“桃之夭夭”之意。桃枝现年十二三岁,青青比他再长一些,但桃枝这丫头厉害得很,在王谢府里雷厉风行的,说到底,这也是王谢两家的公子们惯的,扶瑄与苏之比这些丫鬟小子长不了几岁,自小玩乐在一起,也不究什么尊卑礼数,就这么嘻嘻闹闹像自家兄弟姊妹似的玩到现在了。
“你又怎么惹着桃枝了,桃枝这丫头,我都不敢惹她。”青青缓缓从房檐上向下爬,扶瑄张开臂膀保护着他。
“桃枝又要捉我去念书,公子你是知道的,我青青最不喜欢的就是去念书了!”青青翻身下来,抖了抖身上蹭来的尘,招招手低声道,“公子,带我一同去街上玩可好?”
“从前你苏之兄长在,也会叫你去读书的,男子讲求文武兼修,空有一身蛮力,与山上猛兽有何区别。”
青青撇撇嘴,酸道:“我只道是我瑄哥儿脾性温柔,没想到跟那冷面冷语的苏哥儿也是一个秉性,没劲透了!”说罢蹲下身子玩弄起地上的石子来。
“瑄哥哥此时不能出府去。两家老爷下了规定,这事我也不敢忤逆,等过些时日风头过了,瑄哥哥定带你去街上吃遍新馆子。”扶瑄笑容如春日午后般温良,又道,“瑄哥哥可从没骗过你呢。”
虽然扶瑄身子已好得七七八八了,但依然被谢全和王世安禁足在府内,现在司马锡意图不明,恐又生事端,还是稳妥些好,这胡蛮杀手再凶恶,也不至于光天化日闯进乌衣巷来杀人。
正想着,忽的,中庭一声噼里啪啦炸响,似有什么物件掉进院子里了。
青青赶紧躲到一旁的灌木丛里,嘴里念念叨叨:“桃枝看不见我,桃枝看不见我……”
扶瑄笑了,查探了声响的来源,原是几块断瓦从房檐上掉落下来了,便拾起一块,打了一下树丛里撅着的屁股,道:“快别藏了,你瞧,屋顶的瓦让你给蹬下来了。这屋顶经过旧冬大雪一压,也不牢靠,明日就找人来修修。我看这会儿,桃枝该是出府去采办东西了,一准抓不了你,你也别东躲XC了,更不要上房顶上去。前时我听闻陈将军家的家仆上房摔了,躺了三月都不见好,恐要落下终身毛病了。”
青青畏畏缩缩地探出头,确认了四下确是没有桃枝的身影,才放心大胆地出来,看来这青青怕妹妹也怕魔障了。
“青青,这样吧,你若无聊,瑄哥哥倒可以同你去王府花园玩上一玩。”扶瑄慈爱地挠了挠青青的头。
“那好呀!”青青顿时舒眉展目,笑靥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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