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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大宅。
管家岩伯匆匆来到后堂,“夫人,哲公子居住的竹楼着火了,火势很大……”
“着火了?”
灯火通明,正对着古帝王画像跪伏祷告的美妇人转过身来,略显憔悴的脸色变了变,更添一抹儿不安,“快……快去看看哲儿是否安好?”
顿了一瞬,又接着道:“若他安好,便将他接来大宅……命令左右,今晚加强戒备!”
岩伯应命而去。
美妇人忽地身子一软,歪倒在蒲团上,美目透出重重忧虑之色。
近日来族中气氛诡异,已经让她生出不好的猜测,如今侄子的住处突然起火,更加重了这猜测的可能性。
“夫君……骏儿……”
压抑的呜咽声在堂内幽幽回荡。
……
丈许深的地窖里。
雷哲面戴重重口罩,怀抱铁剑,盘膝坐在潮湿的窖底,默默调息。
“滴答……滴答……”
头顶时不时落下几滴水珠,那是用浸过水的被子蒙在窖口所盖的石板之下,防止上面大火燃烧的浓烟灌入地窖。
“可惜了我的书简,药材,弓弩,还有肉干……”
一想到这些一点一滴,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藏品,全都给自己亲手付之一炬,雷哲就心疼得厉害,然而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没有舍,哪有得?
为今之计,保命为先,至于那些身外之物,只要度过这一关,终究还有还有失而复得的一天,而且这一天,已然为时不远。
竹子燃烧的噼啪爆响隐隐传至,随之而来的还有股油烟味儿,那亦是起火的源头——三大缸油脂。
原本雷哲借着煮肉的掩护,将那三大缸油脂尽数融化了泼在竹楼地板和四壁上,但也只是当作走投无路的最坏打算,因此迟迟未曾引燃。
可惜第二个“监视者”的到来,打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逼得他悍然点火烧楼,自身躲入地窖。
然而这毕竟不是狗血电视剧,某个幸运儿随随便便往水缸或地窖里一躲,就能在灭门火灾中存活下来。
实际操作中,雷哲纵然把地窖口的木盖换成了石板,又备好了浸水的口罩、被子,也没有十足把握逃过被烟气熏死、呛死或窒息而死的命运。
因此,他待在窖底就像之前为躲避伯父而潜藏海底时一般,全力默运调息心法,降低耗氧量。
静定而空,渐入佳境之后,虽未再次迎来那种内视的感觉,然而丹田精气满溢,那种沸腾岩浆般滚烫下行的热感却愈演愈烈,一波又一波不断自行冲击肛后尾闾,似乎不在这处铜墙铁壁上开个洞誓不罢休。
无论是雷氏导引术的残疾版小周天,还是雷哲自创的完整版小周天,初次行气逆上督脉,都要打通肛后尾闾、腰背夹脊、脑后玉枕三关,肛后尾闾是第一关,也是最难过的一关。
区别只在于,残疾版小周天在这三关时以意念引导和腹式呼吸强行鼓动真气桥接通关,而他的完整版小周天,则讲究无意之意,任其自然节节贯穿。
前者止于有形之法,后者直入无形之机,前者守形,后者守神,精气饱满,妄去神动,当机缘至时,神机自动,要旨只在有意无意间那种心境,故空而不空,清静而微,来不可逢,往不可追。
幸好雷哲此身终究刚满十二岁,精气自然滚滚下行之时,不会一股脑化作浊精从第五肢泄出,否则打通肛后尾闾的工程必将更为遥遥无期。
不知过了多久。
火焰爆裂声渐渐变小,人语喧哗隐约传来。
雷哲自入定中醒来,只是略感气闷,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危机总算过去了……”
……
溪水旁。
看着已经烧得仅剩寥寥炭火的竹楼,雷冗、雷冗及岩伯等人尽皆一脸阴沉,却又心思各异,变幻不定,周遭的两三百精壮族人隐隐分成三个派系,时不时交头接耳,气氛躁动。
其实他们之前也很想救火,可惜小楼纯以木材和竹子所建,又泼了油脂,一点就着,一烧就旺,很快就烧塌,烧尽了。
岩伯忍不住瞥了雷冗一眼,怒色一闪而逝。
作为侍奉了两代族长的管家,亦是看着雷哲出生、成长的长辈,岩伯对族中各方势态一清二楚,如今嫡二房的独苗突然遭难,他第一个便怀疑到了雷冗的头上。
雷冗当然发现了岩伯的怒火,却故作不知,他自己心里同样震怒之极,之前远远望见竹楼火光的一瞬,他就知道,自己再次失算了,更有所明悟,势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若不尽早绸缪,恐怕下场凄惨。
念及于此,雷冗看了雷髯一眼,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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