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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赵旻打算出去吃,难得来一趟临甾,总要把几处有名的地方都试过一次才是,免得留下遗憾。不想孟侯又推说身体劳累,在房中随意用些菜饭,不与赵旻同去了。
正招呼邵琦等人准备出门时,迎面就碰上泰岳楼的少东家岳冀。赵旻心说这可真够巧的,就见岳冀笑眯眯的冲几人唱个肥喏:“几位可是出门去寻吃食?不才忝为本地人士,这临甾城中不敢说了若指掌,却也非寻常可比,或需在下帮忙介绍一番?”
对方表现出足够的善意,赵旻也不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人说事不过三,自己与这位岳少东已经连续三次偶遇,对方都对流露出曲意折交的态度。毕竟对方手下也掌控偌大的酒店,虽说在这年月算不得什么身份高贵,但好歹也是富豪之人,又是在不知道自己底细的情况下,能有这份心意,说起来也算是殊为难得了。
赵旻拱手笑道:“我等正是欲往城中,去知名的食肆寻些吃食,若有少东介绍自是再好不过!”
岳冀一扬眉:“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起食之一道,这临甾城中敢说比在下更熟悉的恐怕寥寥无几。这临甾城大小数百食肆,倒少有在下未曾尝试之所在。是故若有阁下若有所需,在下尚能评说一二。”
“哦?还请少东为我等指点一二!”
岳冀哈哈一笑:“阁下客气。这临甾乃青州府城,自古名人大家荟萃,便是吃食在上也大有讲究。要说临甾美食口味讲究清淡鲜嫩,其中首推巨定之鲤,较之黄河鲤其肉质更加细嫩,入口即化,初春时节食之正佳。其烹饪手法首推糖醋,清蒸次之,熬汤再次,当以青瓷器皿盛之方可入食,就连孔丘也有七不食的说法;其次乃是海参,精选蓼城七指参,经冷热法五发五缩,鲜香脆糯,以香葱佐之,炖烧后高汤焯之,分外可口,或切为丁,以木耳、豆腐共脍之,香浓味美;还有乐安小黄鱼……”
岳冀一个人说得口若悬河,直把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邵琦等人都是远庖厨之辈,从未想过吃食也能有这么多讲究,而赵旻则是惊诧于原来早在这个时代就有这么牛逼的吃货了!看这货的样子,绝壁是那种为了吃可以不惜代价的人物!以他的想法,那时候的食物无非煮烤两途,吃货一说应该是从后世烹饪方式和食材原料多样化之后才有,却原来早在千余年前就已有潜心于此道的人物,果然孔老夫子如所说的“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众人本就饥肠辘辘,被他一说更是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一时竟个个张大了嘴,竟似口水都要流下来一般。
岳冀一个人足足说了有一袋烟的功夫,待得停下来踹口气的功夫,忽见赵旻等人呆若木鸡的样子,猛地住嘴,一拍脑袋道:“一时兴起,倒是让诸位见笑了。不过言语确不能及美食之万一,不如这样,相请不如偶遇,冀斗胆,今日便由在下做东,带各位亲去尝试一番,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转头望向赵旻,赵旻见众人皆隐有踊跃之意,心想自己一行反正都要找吃的,就由岳冀带着去却也无妨。不由微微一笑,向岳冀一拱手:“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爷英明!”邵琦当先带头欢呼,众人无不雀跃。赵旻见众人欢欣心中也自开心,便对岳冀道:“那就劳烦少东了!”
“哪里哪里!阁下英武不凡,是在下荣幸才是。且容在下头前带路。”说完袖袍一抖,潇洒地出门便行,赵旻一众欢天喜地的随之出行。
岳冀带着一众人出门,一路穿街过巷,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直到半个时辰以后,方才来到一处黑咕隆咚的小弄。但见此处屋舍低矮,地面污水横流,但却并非人烟稀少,反而进进出出的川流不息。
见赵旻等人疑惑不解的样子,岳冀笑着解释道:“此地非本地人不可知,乃是早先数名厨匠居所,便在此地为少数权贵为厨,后渐为人所熟知,纷沓来此求食。久而久之此地本名已不可考,众人皆称为庖厨弄,乃临甾吃食一等一的好去处。”
众人恍然大悟,随着岳冀来到弄堂深处一间脏兮兮的小院处。岳冀当先迈入,众人随之而入。仆一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但见院中摆着数套桌椅,人头攒动,几乎将位置坐满;靠近里间当中生着几个炉灶,烈火熊熊,每个炉灶上都架着鼎、釜等器皿,皆冒着烟。烟雾弥漫中,加上院中的无数身影,活生生的构成一幅闹市众生相!
岳冀引赵旻等人寻了一处无人的桌椅坐下,先去炉灶旁跟厨匠吩咐几句,随后熟门熟路地自去取了碗筷给众人分发,随后才解释道:“此间厨匠生意太好,人手忙不过来,这些下人们做的事情只好自己动手了。”
赵旻倒不介意,在他看来世间人人平等,何必介意上人还是下人?但眭英等人却有不满之意,特别是邵琦,眉毛一挑就要开口。赵旻拿眼睛一瞪,邵琦见到缩了缩脖子,有些不甘地别过头去。赵旻心中暗叹,这岳冀虽贵为泰岳楼少东,但毕竟身份所限,有些时候也确实与真正有身份的人所思所想不同。这时代的人把名分、地位看得极重,身份不同则所受到的待遇也截然不同。一般来说大致可以分为贵族和平民。这里明显是平民阶层才会出入的地方,要是身份地位高于平民阶层的人被带来此间,当场拂袖而去都算好的,恐怕掀桌子翻脸都有可能。当然,赵旻等人本就是隐瞒身份,被他把自己等人也当做普通商贾也不足为奇。
等了片刻,菜逐渐上桌,果然有方才介绍的糖醋鲤鱼、葱烧海参、黄鱼豆腐等菜。一阵鲜香扑鼻,让人不由食指大动。众人本就饥渴难耐,赵旻也不客气,向岳冀道:“少东家请。”
岳冀也忙道:“诸位请!”
赵旻率先拿起筷子拈了一片鱼肉,放入嘴中,细品之下果然滋味独特,鲜嫩无比,回味无穷,较之昨日的糖醋鲤鱼似乎更胜一筹,不由得赞了一声:“妙!”
见赵旻动了筷子,众人再按捺不住,纷纷开动。但见桌上竹箸与碗碟齐飞,汤水共鱼肉一色,一阵风卷残云,直如饿死鬼投胎一般,让旁边几桌纷纷侧目。
没用多长时间,桌上的十余个菜竟被众人席卷一空。吃饱喝足,众人难免腹中也有些撑,纷纷在椅上瘫坐不愿动弹。赵旻略好些,不过也有些胀得难受,不由苦笑着对岳冀道:“多谢少东盛情,却不料这盛情如此难却,倒叫少东见笑了。”
岳冀倒没有吃太多,所以不似众人般模样,闻言笑着摆手:“阁下不必介意,岳某第一次来此时更为不堪,几乎连舌头都吞下去呐!”
言罢自嘲一笑,笑过之后向赵旻道:“相逢即是有缘,还未请教阁下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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