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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邝希晗的身子孱弱,可到底是金尊玉贵的亲王,身边服侍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这瓷娃娃一样的主子磕着碰着,冷了热了——因此,自我占了她的身子作为邝希晗生活以来,竟是从未患过什么伤寒感冒之类的毛病。
而我也不曾想到,这小小的发热是这样来势汹汹,猝不及防间,一下子就将我击垮了。
我心里估摸着,该是前夜淋到了雨,着了凉,没好好休息,又连着赶了一夜路的缘故。底子本就薄,经不起这样的颠簸劳累,而那湘维太守的发落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使是身体上再大的痛苦与折磨,都远远不及“邝希晴罔顾姐妹情谊对我下了手”这个念头带来的打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邝希晗本体的影响,但是邝希晴对我的重要性比我所以为的要多得多……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可我无力改变;现在,我正承受着相应的后果。
头脑昏昏沉沉,眼前也模糊一片,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着我,却无法给与回应。
从那淡雅却熟悉的味道辨认,那个一直在我耳边说话的人,是姜灼。
这么急切地、紧张地声音,是在担心我么?
这猜想竟然教我感到了一丝喜悦,若不是这样昏昏沉沉地病着就无法好好地睁开眼与她说话,看见她美丽的样子,大概我宁愿就这样一直病下去,得到她的温柔对待吧。
——不得不说,这样的想法,是如此的无耻,又是如此的卑微。
可是在我心里,明知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应这份恋慕等同的情感,那么这样真切的关心和虚假的暧昧便是我赖以安慰自己的最后一层幻想了;幻想着她如我在意她一样纯粹地,无以伦比地在意着我;幻想着她如我喜欢她一样深情地,毫无保留地喜欢着我……
这几乎可以算作是我在剥去与邝希晴的牵绊后唯一的情感归属了吧。
浑浑噩噩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身子忽冷忽热,又被颠来倒去地折腾,似乎是处在移动中,身下不是被褥的触感,而是悬空着没有凭依,教人无所适从。
我勉强撑开眼皮扫了一眼,发现是姜灼将我背在身后,用丝带牢牢地束着固定住。
我们没有骑马,除了我无力地趴在她的背后,身边还剩几个神色凝重的护卫——人数却比我们在客栈中汇合的又要少了几个。
我无法判断此刻的情况,但是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这是哪儿?”周围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绿色,参天的大树仿佛是一群沉默的巨人,而我们几人则是随时随地都会被吞噬的渺小存在——长时间没有开口,我的声音嘶哑得像是有沙砾在其中摩擦。
“这里是白云谷,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姜灼侧过脸来,轻轻在我耳边说道,顺手托了托我的腿根——动作自然地教我愣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才想起来要害羞。
“殿下,这谷中有无数陷阱,我们已经折损了好几人……”见我醒来,那几名护卫心情沉重地说道。
“什么……陷阱?”我脑中一片混乱,下意识地反问道。
“无事,”那护卫忿忿不平地握了握拳头,却被姜灼半路截住了话头,“殿下只管闭目养神就好。”
她的手在我的小腿上拍了拍,像是带有魔力一般——我在陌生环境中无所适从的慌乱就随着这一拍轻轻巧巧地退散了,哪怕那些护卫们脸上的欲言又止是那么明显而刻意,都不值得我避开她的安抚出声过问。
姜灼的背是有别于其他护卫的单薄消瘦,两侧突起的蝴蝶骨像是斧凿雕刻的艺术品——我曾有幸见过它们不着一物的样子,那种线条和色泽是我今时今日都无法忘却的绝妙之景——难以启齿,但是教人欲罢不能地肖想。
隔着两层布料,我依旧能够清楚地描摹那状若振翅之蝶的骨头纤细而柔美的轮廓,就连那指尖轻轻抚上的触感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本就干渴的喉咙顿时像火烧火燎一般。
我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放松思绪靠在了她的肩膀,平直而坚硬的肩骨硌得脸颊发疼,那气息却足以弥补一切,教我不舍得挪开。
虽然是处于颠簸摇晃的行动之中,我还是慢慢地陷入了深眠之中,一半是这热症带来的疲惫,一半则是这令我安之若素的依靠。
“殿下、殿下。”有人在耳边轻轻唤道,那声音莫名地熟悉,一时之间,我却想不起来。
这一次睡得比先前更沉,然而潜意识中钻进了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搅得我头疼欲裂;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千斤巨石,就连呼吸都显得那么困难。
我仿佛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中只能见到我一个人被缚住了手脚,绑在一根柱子上,周围黑压压的,却有一道凄厉刺耳的声音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声嘶力竭地数落着我的罪状。
“邝希晗——你该死!”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声声在我耳边回荡,教我难以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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