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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寒动了动唇,没有开口。
虽然他人冷了些,平日做派也不近人情,是锦衣司里出了名的不好惹,但人情世故还是懂的。江湖传言这位圣女是奚玉棠的人,越家少主和奚玉棠抢人也是为了给对方添堵,那么如果留言是真,他若是说江千彤心悦奚玉棠,岂不是会伤了眼前这个女子?
倒不是怜香惜玉,而是看在两人同是相思散受害者的份上。
眼前人当日为了压制毒发不惜自伤的情景,这几日以来常常在他脑海里闪现,若不是个性子烈的,便是极度骄傲,既如此,有些话还是能不说便不说罢。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不过萍水相逢,他竟然也会为对方考虑。
气氛有些冷场。奚玉棠倒了茶却未入口,只是摩挲着杯沿,若是越清风在此必然会觉得熟悉,因为这个小动作简直像极了他自己——相处时间长了,两人互相影响下,总归会有些相似的。
好一会,才听她淡淡开口,“不知卫千户案子查的如何,可有眉目?”
卫寒摇头,“暂无。”
“不着急?”她轻笑,“看卫千户沉着冷静,想来是有想法。”
“总会水落石出。”他硬邦邦地回道。
奚玉棠敛眸勾唇,却是真笑了出来。
作为听雨阁副阁主,亲手过了弑师的任务,又怎么会想不到如今的局面?想来事早就有了布置,不管查不查得到,最后总能有一个凶手,只不过要看这次是谁背锅了。
那么她不妨推一把。
“有件事,小女子不知该不该讲……”她犹豫了一下,口吻却镇定自如,“中毒当日,我曾无意间撞见欧阳盟主在园子某个角落怒气冲冲地和人争吵,只不过,因打晕那小丫鬟,我已是用尽了全力,匆匆一瞥无法确定另一人……”
卫寒倏然抬头,犀利的目光直指对面,“欧阳玄?”
直呼其名,话中听不出恭敬之意。
奚玉棠看在眼里,并未躲闪他的目光,坦荡地任由他打量。
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这话意识着什么,但她说得直白,毫不在意自己真正的目的被人看穿,这态度,却让卫寒迷惑起来,“原来玄天和欧阳盟主……”
“卫千户,”奚玉棠打断他,“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卫寒定定看她一眼,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只是速度太快,转眼即逝,奚玉棠也无法瞧出那是讽刺还是真心。良久,才听他意味深长道,“圣女果真好气魄。”
“多谢夸奖。”奚玉棠笑弯了眼睛。
不求借卫寒之手扳倒欧阳玄,给他找点麻烦足矣。副阁主心思难测,但看他此时的模样,似乎并无反对之意?
这种明晃晃的借刀杀人,也得刀自己愿意不是?
“不知我帮了圣女这次,圣女如何回报?”卫寒摸清了眼前人的心思,神色更为自如,都有心情跟人讲条件了。
奚玉棠不紧不慢地反问,“不知卫千户想要什么?”
“自然是拿出让我心甘情愿的筹码了。”
“不妨直说。”
“给我个理由,”卫寒凉凉道,“以及,说说圣女和孟十九的关系如何?”
奚玉棠并未惊讶,平静无波的眼睛坦然直视眼前人,“不知卫千户说的孟十九是哪位?”
卫寒怔了怔,蹙眉打量她,心中的怀疑再次忍不住动摇,“你不知?”
“听起来像是听雨阁之人。”奚玉棠淡淡道,“卫千户想来不常和女子打交道吧?”
……卫寒脸色一黑,语气变得古怪,“圣女何出此言?”
奚玉棠面色平静,“若是常和女子打交道,卫千户断不会轻易说出这等有损女儿家声誉之话。”
“……”
这话说得九转十八弯,饶是卫寒也反应了许久,才声调怪异地问道,“你是说,我误会你和孟十九有染?”
“……这话说的,卫千户果真不常和女子打交道。”奚玉棠摇头。
卫寒:“……”
孟十九是个女的!女的!!
卫副阁主内心一阵怒吼。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被拐着弯嘲笑了,卫寒脸更黑了。奚玉棠见状,也不再逗他,“听闻宋大人之死是听雨阁的手笔,卫千户这样问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可惜了,小女子不认得那位孟……孟先生。至于理由,想来卫千户对江湖门派之间的争斗无甚兴趣,再说,小女子真说了,卫千户会信?”
居然明摆着告诉自己她要说谎?!
卫寒一口气憋在胸腔没提上来,望向奚玉棠的目光彻底阴沉下来。
“所以卫千户换个条件吧。”奚玉棠轻描淡写地决定了话题走向。
定定望着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卫寒好一会才长长出了口浊气,心道数遍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才冷道,“那圣女不妨说说相思散之毒你是如何解的。”
她既然能说出‘有损女儿家声誉’这等话,必然是没有按传统的方式解毒,既如此,他当然要问上一问,要知道就连他自己也是……
想到当日死在房内的那个丫鬟,他心里便没来由地一阵怒气升腾。
“解毒啊……”奚玉棠拉长了音,“难道卫千户没察觉出小女子如今功力尽失么?”
话音落,卫寒又是一怔,从进门后头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眼前人,不看不知,仔细一观才发现,她虽气定神闲,但气息不若习武之人那般绵长有力,不禁心下微讶,想也不想地伸手扣住了她手腕,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奚玉棠蹙了蹙眉,试着挣脱,对方一反常态地大力扣住不动,片刻才放手,惊讶道,“你居然为了散毒,丧失了全身功力?”
冷冷收回手,她面无表情,没有开口。
想到那日她为了不中他人圈套,宁愿自残也不愿和自己待在一个屋子里,如今又为了散毒不惜让多年功力尽失,卫寒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升起了冲天的怒气和不忿,以及不愿承认,却几乎要冲出胸腔的嫉妒。
他再次出手,闪电般地一把拉住了眼前白衣女子纤细苍白得连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腕,脆弱的触感,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动动手指都能掰断她。
“奚玉棠就那么值得你守身如玉?”他陡然开口,声音有着自己都没发觉的隐怒。
……奚玉棠怔愣了一下,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