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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江王府
一遍又一遍,纸上只出现了一个字——让。
帝江暮落握住笔,看着信纸上的“让”字,他临摹着字的笔锋不断在白纸上落笔写下同样的字,可尝试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有一个字能道出其中深意。
从远疆回到皇城,黑水岭乃必经之地,此处地势险要,又常年阴雨,极易设下埋伏。帝江暮落早已策划好一切,他挑选出了大批训练有素的杀手,哪怕护送颛顼余孽的是禁军,也难逃死手。
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绝不会允许任何祸患回到皇城。可现在却不得不终止所有计划,就因为这个“让”字。
收到君上传来的密信,帝江暮落心中只觉得忐忑不安,展开一看,里面只有一个字,君上这是想让帝江一族退让吗?但如何能退让!
颛顼一族犯下滔天罪责,本就该血债血偿,全然没有退让的余地。
帝江暮落又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让”字,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揣测君上写下这个字时的想法,他明明记得君上十分痛恨颛顼王族,不过是封百家联名的请愿书,怎么可能轻易让君上妥协?
即便颛顼左将廖大捷军权在手,以此威胁,但凭君上的魄力不可能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颛顼领将,君上顺应颛顼各大氏族的意思下令接回颛顼余脉,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真的是为了稳定人心?可一旦颛顼余脉活着回到皇城,只会寒了更多人心!
一股莫名的怒火直冲心头,帝江暮落一气之下将密信揉成一团朝门外扔去,刚巧不巧正好滚在一人脚下,惊慌挂在帝江暮落的脸上,不该这么冲动的。
一袭紫纱长裙,步伐端庄而入,突然出现的纸团让那个人猛地停下脚步,她弯腰捡了起来,帝江暮落根本来不及阻止。
“夕月夫子。”帝江暮落慌乱地行了个礼,心虚不已。
夕月印只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御用之物,打开纸团看清里面的内容,她眼带深意地望向帝江暮落,“此乃君上亲笔,你何来的胆子敢扔!帝江领主这是打算造反吗?”
“学生不敢。”
“听说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半天了,都干了些什么,连我进来也丝毫未觉察。”夕月印看清桌案上数不清的“让”字,微皱了下眉头,“你写了这么多,有何感悟?”
帝江暮落收起了愁苦的表情,语带怒意,“学生不明白君上的深意,他为何要让帝江一族退让!”
“你不明白所以就私自毁了密信?蔑视皇威可是死罪。”
帝江暮落又惹夕月夫子生气了,他一脸无辜,开口便泛着酸楚,“学生知错,夕月夫子尽管责罚。”
带着哭腔的语气一下让夕月印心软下来,自己何必同一个孩子较真,她收起了脾气,“你要明白,你是臣,唯君命是从乃人臣之本分,这一点绝不可违背,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帝江暮落乖巧地应道,“学生谨遵夫子教诲。”
“颛顼余脉你非杀不可吗?”
“是!即便现在动不了手,以后我也不会放过颛顼余孽,那个人必须死!”帝江暮落没有任何让步,这是底线。
出乎意料的坚毅让夕月印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转而问道,“你知道颛顼一族仅剩的余脉是谁吗?”
“不知道,也无需知道,在学生眼里不管那人是谁,都同死人无异。”
“那人名唤颛顼零霜,是颛顼常烈最小的弟弟,年仅十九,与你同岁,未及弱冠。内乱爆发之时他还只是个孩子,本就是个无辜的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夕月印试着劝道。
“无辜?”帝江暮落怒而质问,眼中闪出泪光,“我的妹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娘亲也与世无争,还有千千万万惨遭黑手的族人,他们哪一个不无辜!”
夕月印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帝江暮落的恨意太深了,但颛顼零霜动不得,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帝江暮落往火坑里跳。
帝江暮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不该把怒火牵连到夕月夫子身上,这些恩怨本就与夫子无关。
“我知你心中的恨,但你是帝江部落的领主,身肩重任,当以氏族存亡为重,若我没有猜错,君上的这个字不是写给帝江一族的,而是写给他自己的。”
帝江暮落难以理解,“夕月夫子此话何意?”
“自古君心难测,一旦会错意,于氏族而言很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君上派人送来这封密信,不是让帝江一族退让,而是在警告你。”夕月印语重心长,“这个字暗示君上在忍让,你该清楚君上的处事风格,惹了他就是自掘坟墓。”
“忍让?就因为颛顼零霜?君上为何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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