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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岚峰看着宛春并没有受伤,面上的紧张之色也稍稍好转些,朝她笑了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依旧是异样的安静着,宛春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往上座那里打探了一番,瞧着李承续的面孔上仍是阴沉沉的,丝毫没有因她的回来而稍加愉悦。
她倍感古怪,原本要说出口的一些话,也都不吭声的咽了回去,陪同在余氏身边,静候季元回来。
因慕言家远,季元便吩咐汽车夫先送了她回去。路上周湘是原就与他结怨,没有什么话讲,慕言为了这几日季元的无故示好,也不大说话。只是瞧着周湘和季元的神情,虽是认识,却并不友好,也没有如一般的亲兄妹那样相见为欢。再看季元对待警察和汽车夫的颐指气使,分明是大户人家公子哥儿的做派,心底里只是纳罕,既然这样,季元又为何要假充是周湘的哥哥来骗自己呢?
她怎样都想不通,欲要去问周湘,又得顾忌着季元的颜面,便把话都藏在心里,只盼着明日季元再来的时候,就彻底的挑明了说,也好叫他打消念头,不用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
季元不知她的想法,还在为能送佳人一程而深感愉悦,要不是顾虑周湘也在,他简直欢乐得要吹出口哨来。
两番相送,回到静安官邸的时候,已临近夜半了。老徐从宛春口中知晓他无事,在铁栅栏处早等得不耐烦,就回门房里歇着去了。
季元一到家门口,瞅着那架势就吓了一跳,他的脾气又不如宛春沉稳,平日横行惯了,当即就将车子一停,摇下车窗玻璃,探出头喝问道:“哪路里不长眼的东西,我的车都敢拦?”
列兵们一听这话,都知道自己是惹得了不得的人物了。里头几个平时好打听的,素闻静安官邸有个混世魔王三公子,一直无缘得见,此刻听季元的话音,必是三公子无疑,也不去问了门房,就立正向他一鞠躬道:“三爷,我们是奉了总统府的命令,在此守卫静安官邸安全的,得罪之处还望三爷海涵。”
总统府的命令?
季元手肘支在玻璃窗上,揉了揉下巴道:“我们静安官邸自有把守的人在,怎么会叫总统府调动人马?是谁下的命令?”
列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季元眉心一紧,直皱成个川字。要论性格,他或许比不上大哥李伯醇和四妹李宛春沉稳,但若论头脑,他自诩要比他们都聪明得多。
谁都知道他李季元的祖父是当朝国务卿,父亲又为海军部军学司长,两人手底下的海陆空三军卫兵数不胜数,何须总统府派人来重兵把守家宅?这岂不是太荒谬了!
他在讲武堂学习多年,对于军事和政治一向敏感过人,祖父由何而得的军功,父亲由何而得的司长,他清楚,总统府的人比他还要清楚。
当年张作凌之所以敢在东北揭竿起义,就因为旧京里有祖父李承续的人马在,两人里应外合,李家负责破城,张家负责攻城。七日之内,旧京血流成河,十日之内,破城弑君,十五日后,李家军就辅助张作凌稳夺了天下大权。建国之初,人都以祖父李承续功高为由,要推举他坐了这总统的大位,祖父却以前朝叛君之臣的身份,不能统领新国子民为由,数次推却,最后终是一力荐了张作凌就任了中华大总统之职,自己却甘居其下,当个国务卿罢了。
这么多年来,为祖父抱不平的大有人在,挑拨祖父与总统府关系的也多不胜数,总统府却始终待李家为上宾,十年如一日,从不曾见疑。
这会子剧院刚起了爆炸的事,家里头就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是总统府当真为静安官邸的安全考虑,还是他们隐忍了多年,早就有打算,要找个由头软禁了这个宅子里的所有人,以图借刀杀人,鸟尽弓藏?
想到里头的严重性,季元冷哼了一声,也不言语,就将车子发动起来,直接从列兵队伍里撞开铁栅栏,闯了进去。
听差老徐听得哐当数声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靸鞋急急跑出来,一到坡下就和季元的车碰了个正着。吓得他闪身躲过去,眼睁睁看季元的车子直开进仪门的檐下,身后一排溜的列兵都叫他吓的四散,队伍零散不堪。
却说季元下了车几步迈到院子里,等不及李达他们说话,就掀了帘子自行到厅里,张口就道:“父亲,母亲,你们看见了吗?总统府的人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一落脚,才见屋子里李岚峰夫妇和李承续都在,妹妹宛春也在母亲身旁坐着,并无一人说话,气氛严肃极了。
季元就乖觉的将步子止住,在他几人中央站定,先向李承续请安道:“不知道爷爷也在,孙儿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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