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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个,张兴文哎了声,脸略垮:“娘,这如何能怪我,你不是都知道,汪知府有意和杜侍郎家议亲,姓杜的小子却不愿意,在监里说汪小姐长相寻常,我一听,当然得给汪小姐出头了,这汪知府要是知道了,心里岂不感激我?我也好在未来老丈人那里刷个好印象。我本也就打算做个样子,谁知道姓杜的小子那般不中用,我轻轻一敲,他头就破了,这下见了血,事就闹大了,杜家又护短,最后可不就把我坑了。”
张老太太看儿子脸怏怏的,不忍心再责备他,道:“算了算了,总是过去的事,娘不说你了。你今天去见汪小姐,她倒是怎么说?”
张兴文马上又精神起来,嘿嘿笑道:“娘,我告诉你,我跟汪小姐求亲了,问她愿不愿意嫁我,她虽没允准,可也没反对,脸还红红的,娘你说,这可不是答应我了?”
张老太太出身自一个极穷的农户家,半卖半嫁给了张老太爷当续弦,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生得儿子竟然能攀上应天知府家的千金,这真是快高攀上了云端了,张老太太对此心里虽有点婆婆的醋意,也有点担心媳妇身份太高,将来进门压不住她,但更多点的,还是得意儿子的手段。往张兴文面上望了一眼,道:“那糟老头子别的不中用,倒是给了你一张好脸。”
——嗯,就事论事地说,珠华至今没见着面的这个小舅舅,事实上是张家长得最像张推官的人,这也是张兴文有底气去勾搭汪兰若的最大原因。
张老太太心里得意着又接着道,“既这样,你可得抓紧着点,难得你自家有这个本事——要指望你那个大哥,还不知道塞个什么破落户家的闺女给你呢。”
张兴文连连应声:“这还用娘说,我当然知道,就是汪小姐说,她爹那里恐怕着实难办些。娘,你看我能不能这样……”
他凑到张老太太耳边嘀咕了一句话,张老太太听得吓一跳,忙道:“三儿,我上回才跟你说,叫你切不可再莽撞了,你怎么又想出这个主意来?你可千万别干,那是堂堂知府,不是什么平民家,你坏了人家的闺女,人家岂有不拿你算账的?到时只怕你大哥都捞不出你来。”
张兴文不大以为然:“至多打我一顿罢了,我同汪小姐两情相悦,又有了夫妻之实,她总不能看着她爹打死我罢?总要出来替我求情的,我拼着受些皮肉之苦,换个知府丈人,以后再也不用看我大哥的脸色,这笔买卖怎么做不得。”
张老太太连连摇头:“三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这男女之事的分寸,汪小姐或者认了命,不怪你,可做父母的心情可不一样,他若没本事罢了,只得吃了这个亏,既有本事,绝不可能叫人这么欺负的。你听我的,万万别去干这糊涂事,不然你有个好歹,就是要了你老娘的命了,我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能再养个不成?”
张兴文被这么拦着,大是扫兴,只好不情愿地道:“好吧,我听娘的还不成吗?”
张老太太松了口气,拿过他的手来拍了拍道:“好孩子,你放心,我岂有不给你打算的?你爱那汪家小姐,娘有主意,叫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事,只要你听娘的话,别出去乱跑了,挨过你爹的寿宴,好生进了书院,到那时,娘自然替你圆了这个心事。”
张兴文大喜:“真的?娘有什么好主意?”
张老太太这个把握,自然是从张推官身上来了,她手里捏着张推官的私情和子嗣,自觉多少年没有的扬眉吐气,就没有办不来的事,但不敢告诉儿子,恐怕儿子沉不住气,漏了风声就糟了。便笑道:“这不与你相干,你好好念你的书去,别的都不要你操心。”
张兴文不依,又央告了几句,张老太太这回却是意外的坚决,就是不肯说,他缠到最后无法,只得放弃走了。
张老太太看他出了门,立刻叫来了小蝶,低声吩咐她:“别人你都不要管了,以后就专门盯着红樱!她每天做了什么,什么情态,都一一报来与我。”
小蝶有点为难地道:“老太太,红樱也没做什么呀,她出门的时候也少,就拿个饭,别的时间都缩在小跨院里,不然就不只我发现她不对劲了。我又不能跟着她进去,那东院的人看我天天去,也要起疑心的。”
张老太太不耐地啧了一声:“你这笨丫头,你能看见什么就告诉我什么,我也没叫你跟她进院子去——对了,你要藏好了,宁可少跟着她些,我不怪你,只千万别让别人发现你在盯她就行。”
小蝶听这么说,就松了口气道:“好的老太太,我知道了。”
张老太太从手上捋个银手镯下来塞她手里:“拿着,你办好了这件事,我赏你的还在后头呢。”
小蝶眼睛一下亮了,这快抵得上她好几个月的月钱了,她忙接到手里,连着道了好几声谢,见张老太太再没别的吩咐,才退出去了。
屋里,张老太太独坐椅上,嘴角挑起,慢慢越挑越高:只要确定了红樱那蹄子确实是有了身孕,那往后,她能施展的余地可就大了,她一定得好好想想,到底能从这件事里获得多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