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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已然话,博尔济吉特氏一面暗示嬷嬷去把大格格抱来,一面小心翼翼回话。
“爷,您不是不知道宫里的事,人多嘴杂事多得很。只是贵人们的话奴婢哪里敢私下传,嚼舌根的奴才可没主子喜欢的。”
“哦,宫里不可妄议主子倒是真的。”博果儿点点头,哂笑着道:“不过天家子嗣这样的大事不算坏事吧,爷要不是今日听皇兄提起,还不知道呢。你听说是哪个宫的娘娘有喜事了?”
博尔济吉特氏心里一颤,不管什么事,只要和董鄂氏沾上一点边她就好不了。
但她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对王爷说:“爷,皇贵妃,哦,就是您王府里上一任福晋,要给皇上生孩子了。”这多么古怪,她又不是不想活了。
但眼下博尔济吉特氏只是王府后院的一个女人,在另一个侧福晋进门之前,她清楚自己需要抓住为数不多的机会,重新在王爷心中安插上自己贤惠本分的样子。静妃的下场她几乎不敢去想,她真以为重回蒙古就能安心嫁人了吗?
于是她用尽量不带任何恶意的声音说道:“倒是三日前,奴婢在慈宁宫听说承乾宫有好消息,只是太后说皇贵妃身子娇弱怕福泽不够深厚,胎坐稳之前最好不要四处宣扬,送子观音才会保佑的。”
“哦?”襄亲王身体微微动了下,喝一口茶:“怎么,太后的意思是皇贵妃这一胎生不下来吗?”他当然记得蒙古王帐里头皇帝对他说过的话,太后或许不遗余力地想要宛如的命?
博尔济吉特氏连忙否认:“太后慈爱小辈,对二阿哥三阿哥都都好得不得了,怎会这样想?是太医院的脉案说皇贵妃底子太虚受不得补,这才刚刚三个月就不能安枕。听说寻常百姓家也有这个习俗呢,若有孕中妇人或是其家人太早宣扬孕事,恐惹胎神不高兴,反倒不美。”
博果儿茶也不喝了,也不故作高深了,直接问道:“这么说,宛如是真不大妥当了?”
博尔济吉特氏面目扭曲了一下。
皇贵妃就是襄王福晋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提及这桩皇室丑闻,王爷却在这个当口直言不讳地提及皇贵妃闺名,让她怎样接口?
侧福晋忍着恶心,含糊回道:“皇贵妃身子一贯弱,太医们或许只是例行公事,爷是知道这群人惯是怕担责任的。”
襄亲王已经呼啦起身来回走动,嘴里絮絮叨叨的是:“皇后生了儿子她必定难过的,她以前就总喜欢心里藏事。去年不是听说孟古青姐姐还让她又没了一个吗?听说前阵子皇兄还冷遇她,这么多事情,她如何能康健得起来?”
博尔济吉特氏脸上扬着比哭泣更狰狞的神情,她很难理解一个男人对于一个琵琶别抱的女人为什么还能产生“怜惜”与“担忧”的感情。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恶毒地诅咒这个女人带着她肚子里的孽种一起去死吗?
幸而这个时候奶嬷嬷终于抱着大格格到了,博尔济吉特氏咬牙咽下几欲出口的憎怨之言,接过女儿轻轻说:“大格格,阿玛来了。爷,你看她笑了。”
襄亲王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个孩子。他想起如果那一次他不冲动,宛如和他的孩子早会叫阿玛额娘了。
而这一次,本该一辈子陪着他的女人却要给他皇兄生孩子。
想到这里,襄亲王连女儿到底笑没笑也懒得理会,扔下一句“你去宫里再听说宛如的事回来要一五一十告诉爷”,就起身大步出了主屋。
博尔济吉特氏抱着咿咿啊啊的女儿愣愣站了好一会儿,才把大格格交回给奶嬷嬷,吩咐她们都下去,她要一个人清清静静给太后抄一卷佛经。
襄亲王离开侧福晋院子的时候比从宫里回来时更失魂落魄,连午膳也没用就换了骑装去城郊骑马,一直到天黑上灯了才回府。
博尔济吉特氏听说了主院动静之后一夕之间似乎明白了静妃姑姑最后的怨憎:她恨皇帝、怨太后、甚至埋怨多尔衮和卓礼克图亲王当年定下的婚约,连带后来的皇后她也一并讨厌——她现在也是这个样子。
她后悔太心急,后悔短短荣宠让她以为董鄂氏把持后院的日子已经过去,后悔相信顺从太后的意思太后会护着自己人一路到底。
她不该心急除掉董鄂氏的,董鄂氏搭上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她能让她自己等不及露出马脚,事情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现在她还能做什么呢?她斗不过一个诈死改嫁的女人,明明恨她恨不得剥皮食肉,却要处处学她那股南蛮子的调调,博取微末眷顾。
襄王府里黑洞洞愁云惨雾,承乾宫里气氛诡异得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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