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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冤枉或许很生气,可是她更难受的是他淡漠的样子。明知道是怪错她了,可是居然一句道歉或者安慰都没有!
在他眼里,自己真的就一无是处了吗?
闷着声坐在判官的边上,她也不吭声,也不看,更不会如昨天那般指点。
判官自知理屈,好在她整理的有条不紊,果然很快便判完了。这下,他就更加觉得内疚了。
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判官道,“司,司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我还以为……这次是我的错!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闷闷不乐的!”
“都说了是误会,你也道歉了,我打你骂你干嘛!”她闷闷的说,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我之前就听过您的大名,您伤了哮天犬,还骂了二郎神,还让红绡姑娘被禁足,甚至还让地府在三界扬名,我以为,我以为你这次又要……”他声音越来越小,司盛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还是很有分量的。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出名,也怪不得阎王会第一反应就觉得判官的告状没错!
是啊,自己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又闯祸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我不是那个意思!”判官似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你其实很本事的!怎么说呢,地府数百年来,还没有一个像您这样特立独行的鬼魂!对,就是特立独行!”
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她,判官很是高兴,“就是特立独行!”
司盛楠都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大哭好,这算夸赞么?他还这么一脸高兴!
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起身去拿书案上的册子。
“你做什么?”判官看着她问道。
“今天的事已经做完了,我把明天的拿回去好好再整理一下啊!对了,明天几点上班?”她看着判官问道。
判官却从她手里夺下册子,“不用了!你辛苦了一天了,明天的我来整理好了!你放心,有你那么好的样本,我一定能整理好的!还有,明天你可以多休息一下,晚点来也没关系!”
手里猛然落空,她看着空荡荡的手,“那好吧!今天就辛苦你了!”
回去发现胜胜不在,约莫是出去玩儿了,便扑在床上倒头就睡,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几个时辰,总之醒过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很。
屋里没什么吃的,屯了点从阎王殿拿回来的水果,还是胜胜舍不得吃放起来的,随手拿起个苹果,发现都已经坏掉一半了,干脆丢掉,却更加郁闷了。
之前觉得留下来不错,可是现在吃没得吃,玩没得玩,饿……她摸了摸肚皮,觉得有点奇怪。
胜胜不是说,身为鬼魂是不会感到饥饿的么?可为什么她还是会觉得有点饿呢?
难道她是累惨了,所以才会觉得饿了吗?
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起身出门走走,看看能不能好运的寻到点吃的。
在这地府里,除了阎王殿,她就只见过以前那个判官那里有吃的,可是,现在也不知道那人去哪了。
想一想,还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那个危险的路般给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之前遇见他的树下,看着那空荡荡的桌子,也说不清是他害了自己,还是自己害了他。
正怔忡间,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居然还在,只是这一次,不是悠闲的品着茶吃点心,而是在清扫树下的落花。
“你还在这里!”她走过去,惊讶的说。
听到她的声音,前判官一脸惊恐,抬头看了她一眼,连连后退了两步,“我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司盛楠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你把那路般交给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松开线,可你还是……”他叹了口气道,“罢了,都是命数!”
“我也不是成心的,那线是无意中被划断的,我……没想到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他不追究,自己反而有点过意不去了,想一想,她确实也有责任,如果不是她一定要学工程的鬼魂,也不会有路般这一事,看到他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拿着簸箕扫帚,便道,“要不我帮你扫,你歇歇吧!”
“没用的!”他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树,“这树上的落花是永远都扫不完的,之所以让我在这里扫,就是阎王对我的处罚,能免于下地狱,已经是格外宽带了!”
“对不起!”她真心的道歉,“要不我去跟阎王求求情,你以前的工作还是做的很不错的,如果不是我横插一道子,也不会害你犯错误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他叹息道,“也不能完全怪你,我明知那路般危险,却还是交给你,本就是我的责任!好在没有再酿成大错!不过姑娘,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妄为了!”
她点点头,肚子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他也听到了,露出一脸惊异的表情,“你……你饿了?”
“是啊!”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本来想找点吃的,不知不觉走到你这里了!”
“你怎么会饿呢?你是鬼魂,理应不会感到饿啊!”他的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
“这个,我也有想过,也许是我太累了吧!”挠了挠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他却连连摇头,“不会不会!鬼魂不管有多累,只会疲惫,但绝对不会饿!难道说,你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死魂了?”
“呃……”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看他想的入神,想叫他,却又不知如何称呼他,“那个……还没请问,怎么称呼你?”
以前可以叫判官,现在已经不是了,总不能叫人前判官。
“我本名骆琦,原也是死魂,后来在地府多年,阎王殿下提拔,才做了判官。时日久了,终究生了倦怠之心啊!”他看了她一眼道,“你等等!”
转身从后面的屋子里拿出几叠点心,还有一壶美酒,“来,先吃一点!”
她又惊又喜,坐到石桌下,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好的东西,“没想到,你居然还有私藏!”
骆琦苦笑了一下,“也就只有这点私藏了!什么都余不下!”
感觉他好像有点苦闷,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没有,就是觉得地府呆久了,有点没有尽头的感觉!”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后给她也斟上,“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地府呆了多少年,一百年,还是两百年?久得都忘了我生前是什么样子了!”
“难道不好么?”她问,“我是说,如果不是我害你失去了判官的职位,你大小是个鬼差,掌管着这么多人的命运,又悠闲自得,不好吗?”
“好吗?”他却反问,“不知道还要活多久,不知道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没有老没有病,永远这样无止境的过着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好吗?”
被他问得一阵语塞,司盛楠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很多的美好设想被他一连串的反问给推翻了。
好吗?完全没有希望,没有奔头,没有激情的日子!
她沉默了下来,端起酒杯灌上一杯,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这酒……还挺烈!”
“呵呵,那是你不会喝酒吧!”骆琦笑了起来,“上好的桂花酒,你要不喜欢,可别糟践了我的酒!”
“谁说我不喜欢!”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回味起来,真的有一股桂花的清甜,“好东西!别的不说,你起码可以尝这些美味,不是比其他滞留的鬼魂要强多了?”
他歪头想了想,“某种意义上说,是!可是他们滞留也是有期限的,终归会转世投胎再入轮回,我们?不知道!”
再次一仰脖子一干而尽!
“难道你想重入轮回?”司盛楠想了一下,猜测道。
“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再经历一遍酸甜苦辣,生老病死,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他苦笑了一下,“喝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两个人不一会儿居然把一壶桂花酒喝了个底朝天,挥别骆琦以后,她脚步略有点踉跄的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推开门,正对上琥珀色的瞳仁,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几分。
往后退了两步,她道,“你怎么来了?”
阎王扫了她一眼,微微拧起眉头,“你喝酒了?谁给你的酒?”
“一点点!”她笑了笑,然后摇摇头,“是我自己偷来喝的,别怪任何人!”
看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阎王无声的叹口气,“你总是安分不了片刻!”
“是啊,我是安分不了片刻,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爱闯祸的人!”他这一句话,把她上午的委屈又都挑了起来,撇了撇嘴说,“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哪儿知道你们地府这么多的规矩,我哪儿知道这不许那不许,我哪儿知道随便踹条恶犬都是神仙!神仙,神仙都是没事出来打酱油的吗??!”
“你醉了!”看她踉跄了一下,阎王眼疾手快的扯了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晃了晃,站稳了脚跟,就想挣脱他的手,“我才没醉!你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这么好!哎,你说,我当初为什么一定想留下来呢?当初若是让你给我选个好人家,做个大小姐什么的,衣食无忧,再配个帅哥陪我一生一世,多美!想不开啊想不开!”
“你后悔了?”阎王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有点不悦。
“一点点!”她点点头,晃了两下,这下是彻底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呜——”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阎王怔了怔,有点不太适应,声音放软了一点,“你怎么了?”
“疼……屁股疼……”摸着屁股,她哭得像个孩子。
其实也不是屁股疼,说白了,心里的感觉五味陈杂!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回想一下,感觉确实是鸡飞狗跳的,今天骆琦再这么一说,她更觉得留在地府这么过,真是没滋没味的。
就算能长生不老,能不用干活不用操心,可是……有什么乐趣呢?
看她哭得稀里哗啦,阎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半蹲下身在她旁边,看着她哭。
自个儿哭了一会儿,约莫是累了,也就不哭了,抬起头看着他道,“你怎么都不说话?”
“等你哭完!”他回答道。
“…………”她好悲催,伤心了连个安慰她的对象都没有。
“哭完了?”看她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了一些,阎王问道。
她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
“饿了吗?”
司盛楠呆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对了,不是说死魂不会饿的吗?为什么我还会觉得饿呢?”
“记得去抓路般的时候,我给你吃的药丸吗?”他问道。
“嗯!”点了点头,她张大嘴,“难道跟药丸有关?那不是帮我加快速度的吗?”
睨了她一眼,阎王道,“那是帮你凝聚灵气的,现在你已经不是纯粹的死魂,跟牛头马面他们的元灵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毕竟岁月久了,修为比你高!”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憋出一句,“为什么?”
“本尊做事,从来就没有为什么,只有喜不喜欢!”他站起身,长袍落了下来,迎面浮起一阵风。
咦,这话好熟悉,好像谁说过?
对了,红绡!红绡也说过这话!某些方面来说,这两个人真的还有点像的!
他已经转身进了屋,然后对她道,“过来!”
用手撑了一下,她站起身走过去,惊讶的看到桌上摆了两碟小菜和一碗米饭。
有多久没有吃过米饭了?她不太记得,但是真的很想念啊!
“吃吧!”他还是那样淡淡的表情。
也顾不得客气了,方才那点点心,一哭一晃,早就消化光了。她毫不客气的开始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阎王也不说话,就坐在一边看着她吃。
她吃的是那么的急,以至于饭粒黏在脸上都不自觉。
看着脸颊上的饭粒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感觉很是碍眼,几乎想都没有想,他伸出手摘下,但是手刚碰到饭粒,就顿住了。
司盛楠也猛地停下,傻傻的看着他。
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心里问着自己,可是都已经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把饭粒拿下来,然后粗着嗓子道,“看你吃没吃相,饭都黏在脸上,多大的人了!”
脸上一红,她已经恢复了活力,不服气的反驳,“那还不是你们地府条件太差,连米饭都没有!我都馋了那么久了,吃顿米饭容易么我!”
“死魂没有饥饿感,是不需要吃任何东西的,要米饭做什么?”他一脸淡漠的说。
“可是那些鬼差呢?如你所说,鬼差也会饿,会需要吃东西的,但上次我见马面不过吃些少的可怜的黄豆,每天那么大的工作量,难道他们就不需要吃饭了吗?”她使劲咽下嘴里的一口饭,然后说了一大番话。
阎王沉默了下来,许久后轻叹一声,“并不是地府悭吝,而是地府的环境不适宜种植粮食,而现在这些米面,不过是天庭发的一点俸禄,便是天庭,也是以瓜果为主,米面是极少的!”
司盛楠没有想到是这样,想了想道,“难道,这些东西不是你们挥一挥衣袖变出来的?”
她看见阎王的唇角可疑的抽搐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是,那些只不过是障眼法,实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变出来的!”
“怪不得!”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想了想,闷头继续吃菜。
他便也沉默的看着她,若是她不是吃的欢畅,此时抬头看看,便会看见他眼底有着浅浅的笑意。